秦小白脚步骤然停顿下来。
哗啦啦——
手里的文件落地,散落……
她猛然转过身。
就看到父亲一脸平淡的起身,给母亲向上拽了拽毯子,“初初,你先睡一觉,我去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烤鸡翅……”
秦小白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她却不敢动。
父亲,母亲,好像是不能有任何人打扰的。
她捂着嘴巴,无声的啜泣。
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到,九年前,母亲最开始是忘记了孙子外孙,后来忘记了林牧野,忘记了大白,忘记了包子,忘记了小白……
母亲是最后才忘记父亲的。
从此以后,父亲每天都会用一整天的时间,来给母亲讲述他们的故事。
然后,在母亲睡觉之前,故事才结束。
父亲总是能够如愿以偿的听到一句,“呀,你就是北浔哥哥!”
可是现在……
父亲再也等不到了。
她下班回来,也不会再看到躺在躺椅上,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的母亲了。
想到这里,小白捂着嘴跑到院子里,前不久母亲父亲一起栽下的合欢树下,放声大哭。
在厨房里,颤巍巍的拿着菜刀的秦北浔,听到女儿的哭声,狠狠愣住。
手指一抖。
菜刀落在案板上,鸡翅也滑落到地上。
秦北浔蹲在厨房里,哭的像个孩子。
他……完成了初初最后的一个心愿,他走在了她的后头。
顾南初的葬礼,秦北浔一直没有露面。
在顾南初去世后的第七天,秦北浔……
躺在床上,睡了一觉,就再也没有醒来。
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黑框老花镜,和一封折叠的整整齐齐的遗书。
秦家人都拥挤在了主卧室里。
秦景商手指颤巍巍的打开遗书。
*
孩子们,展信安。
当你们看到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另一个世界找到了你们的母亲。
纵然舍不得你们,可是你们年纪大了,你们可以不需要一个什么都干不了的没有用处的父亲,曾经我是你们的天,现在,你们为我撑起天。
可是你们母亲不行,孩子们。
她离不开我,不管我是年轻还是年老,我都是她的秦北浔啊,普天之下唯一的秦北浔,没有我,她一个人得多害怕多寂寞?所以,孩子们,原谅你们不负责任的父亲,我首先是顾南初的丈夫,其次,才是你们的父亲,爷爷,外公……
我们家永远都不会存在家产的竞争,这是身为父亲的我,对你们感到骄傲的事情,大白,以后你就是一家之主了,你是秦家的顶梁柱,爸信得过你!小白,爸爸的好女儿,如今我尚且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那么小小一只……如果有来世,我们还要做父女!包子,让爸再这么喊你一次,你小时候是爸爸对你太苛刻了,下辈子,爸定然好好补偿你!
孩子们,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亲人父母亦如是,不要悲伤难过,我和你们母亲只不过换了方式守护你们。
最后,我去世后,只要把我和你们母亲埋在一起就好,葬礼不要办,别惊扰到初初了。
好了,孩子们,今生永别,来世,再见!
读完遗书,秦景商哭的涕泗横流,“爸,来生再见。”
秦小白从抽屉里找到了很多很多药,并不是治疗阿尔兹海默症的。
已经成为一名医生的秦大白家的大儿子,接过去看了一眼。
愣住,“这是……效果最好,也是副作用最大的止痛药。”
大家恍然大悟。
原来父亲的身体早就不行了,他用最好的药,逼迫自己使劲活。
就是为了不能走在母亲前面的承诺。
这是他们今生今世见到的,爱情的最好的模样。
秦北浔下葬的那一天,万里无云。
秦北浔和顾南初葬在了一起,生同寝,死同穴。
永生永世,不能分离。
秦小白站在墓碑前,看着父母的照片,红着眼挥挥手,“爸妈,下辈子,我们再见。”
说完,她转身离开。
一阵风吹过,墓碑前的花束,花瓣微微抖动。
衬托着照片上,两个人甜蜜的笑容。
永久绽放……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