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若几步下了台阶,走来我身前。面容清雅,目光如水,衣袍上是幼时就熟悉的梨花香。
我虽已极力按捺情绪,然而在面对他的这一刻,仍旧落了泪。不知不觉松开了手中的雪奴儿,由着它轻轻跳下地去。
泪眼朦胧中看去,昌若比先前更沉稳许多,眉目间的云淡风轻也杂糅了萧杀之意。他伸出手掌,带着几分犹豫,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我肩头。
我心中一酸,泪珠儿更是滚个不停。
昌若宠溺的笑着,温暖而明亮。端详良久问出一句,“好吗?”
我不禁笑了起来,青杏一般的酸涩盈满齿间,仍是用力的点头,道:“好,很好。”
昌若犹豫一会儿,终于问道,“他呢,待你如何?”
我垂首不语,心中五味杂陈:如果昌若说的是带我离开萧王府该有多好呢——可他显然没有这个打算,这才有此一问。
不过,我又何忍苛求于他。
含泪问道:“你期望是怎样的呢,昌若哥哥?如果我说萧王殿下待我极好、我受尽恩宠,你可会高兴?”
昌若的唇紧紧抿起,似一池春水般的眼中波澜顿起。
然而良久无声,终于说道,“阿琰,你知道我……”
我用帕子按住他不叫他继续说下去。总是天意弄人,何必互相折磨。
“昌若哥哥,我有一事相托。我父母族人当年都发配往岭南郡。能不能请你设法照顾一二,叫他们不至太过凄苦?”
昌若似是料定我会请托,很快应道:“伯父他们原本都是奉旨被押往岭南,我与父亲上下周旋,总算谋得你兄长改了地点。现下在佐辕大营里服役,我一直在暗中托人照应。倒是岭南路途遥远,不好插手。”他略顿了下,“你姐姐,我不曾遇到。”
我听了喜悲参半,昌若哥哥的父亲谢天一老侯爷,虽已自请从兵部尚书一职上告病卸任,但谢氏在兵部经营多年,门生故旧多在军中任职。现任佐辕大营统领的霍长风便是谢氏姻亲。长兄在谢氏势力范围内服役,境遇会好上许多。只是岭南那边的状况不明,长姐也不知境况如何,实在让人揪心。
昌若见我蹙眉,正待说什么,院落门忽地被人推开了。
我与昌若大惊下回头看去。
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立在门口——竟是阮良娣身边的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