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缸里爬出来,顾绾狂打一百多个喷嚏,然后毫无悬念的染上风寒,在被窝里哆嗦成一只鹌鹑。
每哆嗦一下,她就咬牙切齿的骂冰山脸一句死王八蛋!你给我等着!
接着想像一下死冰山脸落在她手里之后的场景,十八般酷刑从头到脚招呼一遍那是必须滴,打的他妈都认不出来看他还怎么缺德。敢不认错?哼,摘个零件给他送宫里去,看他还狂不狂!
然而现实是,再美妙的幻想也不能当药使,精神胜利法在来势汹汹的风寒面前就是个屁。
顾绾足足哆嗦了半个来月才算痊愈。病好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拎着菜刀出门,咬牙切齿满腔悲愤……
——不是去报仇,是去买米。
哭唧唧,家里柴米油盐全见底了,不买米等饿死啊!报仇神马的,吃饱了再说!
你说菜刀……太钝了,找街口二瘸子磨磨!
至于咬牙切齿……你辛辛苦苦从牙缝里抠出五两银子,一病花精光,你不咬牙啊?
街上冷冷清清的,偶尔有几个行人也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脸上都带着惊慌,跟天要塌似的。
“出什么事儿了?”顾绾问米店小伙计。
“啊?萧王爷全军覆没,这么大的事儿您都不知道?”小伙计瞪大眼睛看着她。
“啥?”顾绾一惊,“那萧、萧王爷呢?萧王爷没事儿吧?”
“哎!”小伙计摇头长叹,“萧王爷战死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你敢咒萧王爷?”顾绾一把扯住小伙计领子大叫。
“萧娘子,您、您放开我。我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咒萧王爷啊,这是县太爷说的!”小伙计吓的脸煞白。
顾绾急道:“县太爷是怎么说的?”
“萧王爷的兵马被叛匪伏击,全军覆没萧王爷也中箭掉下悬崖摔死了,萧王爷的尸体被叛军抢走,逃回来的那两个向导只带回来萧王爷的剑和面具,现在县衙外头供着呢。县太爷说了,谁想去祭拜都行……”
顾绾推开他转身就往外跑。
“萧娘子,你的米、米还没拿呢!”
顾绾跑的飞快,根本没听见小伙计的喊声,心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萧烈死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这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曾经以一人之力荡平了云境女国和西凉佛国,神一样的存在,怎么可能阴沟里翻船,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不可能,绝不可能!
一定是搞错了!
她一路狂奔到县衙门口,然后一下子僵在那儿,手脚冰凉。
衙门外空地上高高的摆着一张供桌。上面放着一把断剑、一张残破的面具。断剑上沾满血污,锋利不在。面具残破变形,眉心处留着一箭贯穿的痕迹。
那是萧烈的剑,萧烈的面具。
那天她坐在房顶上,亲眼看着他戴着这顶面具佩着这柄利剑,威风凛凛的带着人马出征……
战无不胜,代表着荣耀的‘萧’字将旗,残破污浊,仿佛乞丐身上的破布悬挂在供桌后。荣耀不在,惟余惨烈……
好像有只无形的手在顾绾心脏上狠抓了一把,她喘不上气来,眼泪一点点蓄满眼窝。
又闷又窒的痛意,很钝、却绵绵不绝如潮水般从心底漫上来,无尽无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