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洄讥嘲道:“这么快就认了?虎牙岭一役后,你的尸身送回了北疆,如今想想,朕真是傻得不行,为何不动身去北疆看看是真是假,仅仅是偏听了那些乱臣贼子之言,实在不该,实在不该啊。既然你没死,怎得不回京?”
一连两个“实在不该”,足以证明了元清洄的“悔不当初”。
云岫则是以武将的礼节行了一个礼,“承陛下之福泽,侥幸活了下来。‘活’下来已是不易,吊着一口气,半条命已没,连离开床榻都是奢望之事,并且……失了记忆。慢慢地将身子养好了,脑子也清醒了,念及事已至此,不如做一个平凡之人。世间再无纳兰千凛,陛下大可放心。”
“卧榻之旁岂容猛虎酣睡!难道纳兰将军不明白这个黄口小儿都知晓的道理?”
元清洄陡然变了脸色,眼底似燃起了燎原之火。
她的手攥紧成拳。
“你以为,凭你这一句‘世间再无纳兰千凛’就能轻松脱身?如果你当真想做一个平凡人,为何要嫁给他!”
诛心之言。说来说去,还是“情”之一字能使人大动肝火。
云岫浅笑道:“云岫与陛下无冤无仇,陛下何故咄咄相逼?”
“云岫?云岫!”元清洄的脸色越发难看,“是你!是你!”
沙城匆匆一面,元清洄并未深想。
现下想来,细思极恐。
“你……你……”她指着云岫鼻尖的手指开始颤抖。
云岫轻轻地拂开了她直指颜面的手指。
“陛下,你今日的衣裳比我这个新娘子还像正主儿呢。可惜,白费力气。”
红色与金色的织品着实夺人眼目。
元清洄抖了抖衣裳,冷笑一声,“不论你是纳兰千凛还是云岫,你都不能做这叶府的当家主母。”
“此事不由陛下说了算。”
元清洄闻声,抬眸。
叶惊阑刚推开了半掩的房门。
“叶卿。”
叶惊阑朗声说道:“缘分由天定下,臣是凡人,躲不过,避不开,还望陛下见谅。”
元清洄勾起唇角,“叶卿,你可是忘了?你要做朕的王夫的……”
叶惊阑但笑不语。
恐怕她早就忘了她暗中使绊子,派出暗卫欲要夺他性命之事。
“惊阑,你我二人两情相悦,在我登基之前便已定下王夫之位非你莫属,你如是气我,怨我,说出来,说出来便可。不用以这种方式来作践自己……”
点过蔻丹的手伸出,想要如曾经那般被人虔诚地捧起。
她等待的那双手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她不明白,往日的情分为何在一瞬间里消失得一干二净。
叶惊阑一抬手间,关了半开的窗扉。
他荡开一笑,弯弯的眼里仿若有着覆盖了整个盛京城的雪,那么冷,那么冷。
元清洄因他这一笑,身子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只听得叶惊阑低声说道:“臣今日不是为了叙旧,而是来证明弑君如宰牛一般简单。”
元清洄往后退了好几步。
腰身靠在了窗棂上。
“你,要杀朕?”
她在这一刻感受到了由心底而起的寒意。
叶惊阑温柔地说道:“夫人,手无寸铁的我该如何为你披荆斩棘?”
云岫心领神会,将云轻剑交到了他手里。
“嗖。”
一支羽箭射穿了窗。
元清洄顺势往一旁滚。
她的暗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