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你不是我蒙家人。”蒙络使出吃奶的劲往蒙歌的黑靴上踩,霎时出现一个灰灰的印子。
“城主府的第三棵梧桐树下埋了个坛子,坛子里有些话本子,我回去便烧了它。”
“别!”蒙络扑到蒙歌身上,用头大力砸着他的身板儿,带着哭腔说着,“那些都是孤本,你烧了就再也找不着了。”
“我又不看。”他对那些无从验证的只存在于民间传说的机关陷阱是没有兴趣的。
蒙络悲从中来,忍痛从怀里再摸了一颗金锞子举过头顶,脆生生地唤了句:“哥哥!”
蒙歌还没来得及将这颗金锞子收入囊中,另一只手便横过来带走了。
“看样子,你们还需要消耗一会儿体力,我与金不换先去换些吃食。”叶惊阑大步往前迈。
金不换紧随其后。
蒙歌搓了搓鼻梁,赶忙跟上。
蒙络在大街上跺脚,怒嚎:“我不喜欢他们!”
云岫带着浅浅笑意往另一条道上走。
蒙络叫住她:“你往哪里去?”
“我方才用过午膳了,在附近溜达两圈消消食。”她偏过头答着,这丫头凭好恶来决定是否与你说话,眼下对她的厌恶程度减轻了不少,那两个与强盗无异的男子荣获蒙络的黑心烂肠排行榜一、二名。
“记得你曾答应过我。”蒙络沉下脸。
“我答应过你什么?”云岫故作不懂。
“你这个骗子。”
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五个字,对云岫来说便是不痛不痒。
骗她什么了?云岫记得很清楚,当时蒙络在和她说如何换回樱之的时候,她可没点头同意。
云殊城外这几条道,沿途都有摆摊的小贩,他们对如何赚取银子十分敏感。
云岫很确信自己听到的是红楼的声音。
怎会一眨眼就遍寻不见?
“这位兄台,你可是想要进城去?”有一摊贩拦下了别着剑的赶路人。
穿着白衣的剑客因摊贩横臂一挡停下了匆匆往前赶的脚步。
云岫暗道:处处是白衣,让人恶心。
“是又如何?”剑客的语气不大好,他瞥见了摊子旁边悬挂着的一柄带环的大刀。
剑是白刃中的君王,高贵,优雅,平衡。练剑之人归属于习武之人,不仅会先养三分恶气,还会不自觉地养上傲气。这种傲慢来源于他们手中的剑。
与剑不同,刀是兵器中的狂客,粗犷、暴力、直接。而更为好笑的是刀客们常觉得剑是虚伪、骄狂、自负的。
两者通常不能并存。
或者说互相嫌弃。
“在下斗胆奉劝兄台一句,此为非常时期,千万别踏足云殊城。”
云岫本是在寻找红楼的身影,听到这一句,放缓了步子。
她无意瞄到,大概是六环刀,这个摊贩的功夫不会太差。
剑客别着的剑未出鞘,她无从判断他的功力深浅。
究竟是好心提醒还是不怀好意地下套,云岫不得而知,她假装在寻觅一处小摊落脚吃上一碗饺子。
“兄台有所不知,云殊城戒严啦!”
剑客拧着眉头,“为何戒严,怎么无人和我说起?”
“你且坐下,听我慢慢道来。”
好手段,巧妙地卖出自己摊子上的一碗简单吃食。
云岫一步跨过,坐下。
“姑娘想吃点什么?”
“路过,讨口水喝。”云岫腆着脸说道,她觉得自己的脸皮越发厚了。
秉持着“来者是客”的原则,摊贩还是给云岫倒了一碗水。
“多谢。”她小口啜着清水,拖延时间,只想把小道消息给听全了。
小摊主是个话多的人,给剑客上了一碗面之后径自坐下,“最近云殊城出大过入,要想进城,得查清你族谱,看看有没有哪个先辈犯过事儿。”
“我可从没听说过。”
常住民也没和云岫说起这事。
小摊主挑挑眉,笑开了:“你要是听说了才奇怪,我都是今日才收的风,前两日只不过有点奇怪罢了。”
“进云殊城难,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从没有过查证清白,城里出什么事了吗?”他吹开面汤上绿油油的葱花儿,喝了一大口。
“王爷病了。”
“生老病死为世间常见。”
“据说……”小摊主凑近剑客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着。
云岫什么也没听见。
剑客的双眼霎时瞪大,惊恐万分。
“你可别胡扯,这事要掉脑袋的!”
“可靠着呢。我没那个胆子胡编乱造。”
“我姑且信你一信。”
剑客结了钱起身离去。
小摊主摇摇头,勾起一抹奇怪的笑,“我可真是个善人哪。”
善人把要入城的人劝回了老家,他认为这事可以在阎王爷的功过本上记一笔,待他去到轮回时给他下一世安排个好去处。
“你可见过一个女子,面相清秀……”云岫决定问一问有没有人见过红楼。
小摊主笑道:“这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其中九成是男子,少之又少的姑娘,要么男女不辨,要么面似嫫母,哪来的面相清秀。我瞧着姑娘倒是眉眼不差,但姑娘不会问我见没见过你自己……”
“一个老是想别人尝尝她的鲜肉汤的女子!”云岫打断了他的话,红楼在岛上的习惯便是要他人喝上一碗鲜肉汤,到了云殊城多半是不会变的。
“鲜肉汤……”小摊主挠了挠头,“我只听过二公子最近几日食欲不振,靠鲜肉汤吊着命呢。”
“二公子?”
“就是世子爷,在云殊城我们都唤他二公子。”
老的小的都是病秧子,云殊城当真是个好地方。
云岫才不会相信在岛上那般折腾人的狗爷会突然缠绵病榻。
“小摊主可知他害了什么病?”
“不可说不可说。”
“一颗金锞子。”她惦记上了蒙络这个满大街跑的荷包。
“钱货两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