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
“为何不成?”
云岫皱起眉,似在思考他的问题。
想了一会儿,云岫答道:“不知为何,我嗅到这酒的味儿,就觉它应是小口喝。”
难道这事在她心中是不可磨灭的记忆?叶惊阑如是想着。
打斗声从不远处的小院子里传出。
想必是蒙歌被孟章从床铺之上叫醒,开启了追杀之旅。
蒙歌功夫不差,浑身上下除了那张臭嘴和不够靠谱之外,其余一切都还说得过去。
孟章自认理亏,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只能不停地跑动,躲着蒙歌的袭击,偶尔接上两招为求保命。
听这浩荡声势,摔桌,丢椅,砸古董瓷瓶……样样齐。但望扬城城主到回来那时别太过心痛,以致于一命呜呼、驾鹤西游。
叶惊阑与云岫在混杂的声响里举杯。
“敬大人,望大人府中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热闹非凡,人间胜景。”
“多谢。”叶惊阑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嘲弄,拐着弯说他府上鸡犬不宁,然而他根本不介意。
云岫再斟一杯。
“该启程了。”叶惊阑将红布沙包又压回了酒坛子上。
云岫眼疾手快地抱过一坛,叼着琉璃小杯,迅速跃上矮墙,“去哪里?”
“不可说。”叶惊阑伸了个懒腰,放松地说着。
酒的主人该来寻它了。
说到底不就是先礼后兵。
云岫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蒙歌。”叶惊阑唤道。
在和孟章交手的过程中,蒙歌的瞌睡没了大半。
他气冲冲地掠过来。
“大人。”蒙歌叹着气,感慨自己的清梦被人搅和了,一睁眼就是这个常年顶着一张死人脸的男人。
“主上。”孟章恭敬地行个礼,他是叶府里礼数最为周全的一个人。
蒙歌别扭地说道:“大早上来扰人好梦,你年纪大了,睡不着,我省得。可我年纪小,还需长身体,你怎能这么无情无义。”
大体上算是清醒的蒙歌开始耍无赖。
昨日金不换说过蒙歌年纪大,现在有个年纪更大的孟章,蒙歌暗戳戳地笑,好歹有人和他承受一样的痛苦。
孟章却答:“老而弥坚,能成大事。年岁少,花花肠子多,多是半途而废。”
蒙歌一敲自己的脑袋,怨怪自己还没能清醒过来,无法用言语当做武器狠狠地捅向孟章。
金不换骂他年纪大,一事无成。
孟章讥嘲他年纪小,半途而废。
这可如何是好,在叶府里哥哥都快抬不起头了。
蒙歌绞尽脑汁地在想用什么话来让孟章吃个瘪。
叶惊阑见他想入非非,一脸嗤笑,再次唤道:“蒙歌。”
“哎!”蒙歌干脆地答着,大人有事哥哥服其劳,大人有事哥哥服其劳,自我催眠两遍之后,他又绽开笑颜,“哥哥是大人的心肝,大人的宝贝,大人的贴身小袄,有事请吩咐。”
反正他的无良主子马上要启程了,叶惊阑走后,扬城就是他蒙歌逍遥法外之地了,在主子离开前表达忠心,是不是很妙?
机智的哥哥最喜欢这种热泪盈眶的离别场景了。
适时挤出一点眼泪,是临走前的依依不舍。
拽住大人的衣袖,鼻涕唾沫直往上蹭,毁了他的衣袍更好。
“大人?”蒙歌的手掌在他眼前晃晃。
他在想用什么姿势抱住叶惊阑的臂膀比较好。
“既然这样,那你代我去一趟云殊城,顺道和狗爷问声好。”
叶惊阑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书信。
郑重地交托在蒙歌手中。
手指在信封上敲敲以示重要。
蒙歌愣了神,怎么回事?是睡得糊涂了还是根本就是活在梦中。
“大人,这……是何意?”蒙歌犯了结巴,怎么是他去云殊城……
叶惊阑眉眼弯弯,“你是我的心肝,我的宝贝,我的贴身小袄。我去云殊城不过是为了给狗爷庆贺,实际上三言两语便能交代清楚的事儿,我劳神费力地专程去一趟并无多大意义。且卿大人在扬城,这朵解语花我若是不照顾好了,回盛京时参我一本,你这腰牌也保不住了不是?不如你去做一回信使吧。”
“我……”蒙歌再无一丝睡意。
“路途遥远,你就坐金不换为我准备的马车去吧。”
早知今日,何必愁叶惊阑在路途上太过无聊,连夜在马车的角落装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只为了助他打发时间?
没想到悉数落到他头上了,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放在哪些地方了。
像硬吞了一块黄连,苦得说不出话。
孟章清了清喉咙,“蒙大人一路好走。”
“他娘的。”蒙歌骂道,此时此刻,他不用酝酿情绪都能哭出声了,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叶惊阑充耳不闻,起身,一手抱一坛离人醉。
他这次要走正儿八经的院门,“翻墙客”这词若要传出去多难听啊。
堂堂大理寺卿,女帝亲命的钦差,以越女子的墙头为兴趣……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适才好像也坐过他的墙头?
原来翻墙不止是他一人的乐趣。
金不换驱车到后门。
三辆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并排在外。
还有一匹从马厩里牵出的日行千里的骏马。
与此同时,叶惊阑敲开了云岫的院门。
“绕城一日行,姑娘可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