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爷不再追究到底是谁打伤了旺天才,反正死的七七八八了。难道要他找个巫师来跳大神招魂,一个一个审问吗?
漏了便漏了吧,漏网之鱼迟早还是会成为瓮中之鳖。到时候任由他煎炒炖煮。
现在并不需要收拾这些小虾米,他没这闲工夫。
晚宴自然是没了,他突然间就丧失了对游戏的兴趣。
这感觉如同一晌贪欢,倏而梦醒,索然无味。
哈欠连天,昨晚对旺天才期望过高,等了半夜,没想到竟等来了一只伤痕累累的大宝贝儿,真是令人……惊喜呢。
这么久了,终于又碰上了敢于挑战他权威的人。
心里隐隐有了火光,这是希望的火苗,它会燎了一片名叫无趣的心上荒芜。
该死的令人渴盼的快乐。
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需要休养生息,而后才能打起十二分的心力来对付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
等在这里一刻钟,阿一及其手下护卫把该安顿的,都安顿好了。他们是狗爷手下最得力的护卫队,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狗爷交代的任务,达成最大程度的满意。
譬如魂归西天的——填进坑里,沤成花肥。
譬如气息奄奄的——找个人来瞧瞧,不行就填进坑里,沤成花肥。
譬如挂上了彩的——该治就治,突然治成了气息奄奄的那一类,等到眼睛一翻,腿儿一蹬就填进坑里,沤成花肥。
譬如活蹦乱跳的——暂且不用管,如是会慢慢变为第一类的,就提前挖好坑,灵魂刚一升天,就能填进坑里,沤成花肥。
狗爷从不嫌花肥多。
毕竟月见谷的娇花还需要他用心浇灌,呵护成长呢。
“穆虚,你随我走一遭。哥俩好久未交心,今日得闲,一道散散步。”
众人对狗爷念及维系兄弟情谊发出一阵唏嘘音。
狗爷招来穆虚,同他肩并肩,一起往海边走。靠得极近,两人之间只一拳远,还时不时带起少许争论。
但无人非议他。
狗爷自认不是飞鸟尽,良弓藏的人。也许飞鸟未尽,良弓还是能先藏起来不是?
听闻红楼要去月见谷,樱之瞅准了狗爷的离开,一路小跑着过来,抱住红楼的大腿,跌坐在地上哭嚎道:“红楼姐姐,你走了,谁为我煮鲜肉汤,谁为我编辫子啊。”
红楼弯下腰,拨开她被薄汗濡湿的绒发。她想要对樱之笑笑,奈何在樱之抬头的一瞬间,本是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簌簌落下。不该是这样的……
“樱之,你要乖乖听南笙的话。”红楼手心的尘土和樱之淌下的眼泪混杂在一起,在樱之白嫩的脸蛋上蹭出了好大一块脏污。
樱之牙齿狠狠地磕在下唇上,拼命摇头。
红楼不解,想要问问她摇头是什么意思,晋南笙和她有了什么隔阂。可她没过多时间能听樱之与她聊聊心里话了,只得说一句:“那便好好照顾自己。”
阿一站在她身后等着送她去月见谷呢。
她用指腹抹掉自己的眼泪,鼻子狠吸两次,“我先行一步,待青哥儿回程,我们一齐去接船如何?”
“好……”樱之一泡眼泪花儿擦在了红楼袖子上,红楼的袖子下掩着的手捏着一个小纸卷。樱之极有默契地遮掩着接过。
红楼轻柔地拍拍樱之的脸,直起身子。“记得告诉你二姐姐,红楼是不会忘记我们约好的事。”
回院子里简单地收拾些衣物便能去月见谷和几个熟人打招呼了。
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是狗爷的卫队长——阿一。他是这岛上最老实的人,没有人说他任何一句不是。
樱之望着红楼略微佝偻的背影。她的心也随着红楼蹒跚的步子,揪得紧紧的。
现在只能等时间。
张青应该还有两日抵达海岸边上。樱之攥紧拳头,红楼姐姐一定会平安出谷的。
额上忽然被覆上了一个略凉的手掌。
“怎得有些发烫了?”云岫将手翻了个面儿,再用手背触触。确定了樱之是发热了。可能昨晚心绪不宁,又吹了一夜的风,染了风寒。
“二姐姐。”樱之拂开她的手。
云岫将她方才从指间传递过来的纸卷不露声色地卷进袖袋里。
应是红楼给的。
她不禁开始猜测红楼想同她说的话。
“你到时候也陪我去接张青哥哥好不好。”
“好。”
……
两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不过是二十四个时辰,一百九十二刻,五百七十六盏茶的功夫,一千一百五十二炷香,三万四千五百六十弹指……
再想想,一弹指有十刹那。
真是……
难熬。
樱之的头疼脑热睡一觉就没了感觉,在河滩上撒丫子疯跑,还糊了一个纸鸢放飞在碧空下。总要找点乐子消遣,只是消遣的同时,还是感到难熬。
晋南笙两夜不归家。樱之视若无睹,人就在岛上,狗爷还活着,阿姊还能丢了不成?自打那日樱之撞破晋南笙还有着吹号角之人的身份,她好像越发不在意樱之如何想,如何看了。樱之亦是如此。
王嫂自席间脱困后,形容憔悴,她的禾儿不知被人藏到了哪里。她在家里度日如年,恨不得一刀了断了自己。然,儿子还流落在外,她还得活到恶人死去的那一天,带上铁锹掘坟。
穆虚闭门谢客,独坐家中断水绝粮。小王八与何不愁去过几次都被赶了出来。
月见谷看上去风平浪静。平静到使人胡思乱想,揣测谷里的人是不是都死了,预测收尸的日子,坟墓的风水朝向。
狗爷不知所踪。
其余事项,井然有序。
这两日——
有人过得并不舒坦。
竹林里。
蒙歌拿着小刀不紧不慢地削一节竹竿子。时不时地拿起放在地上的蒲扇挥舞两下,只为了驱赶蚊虫。他已经是全副武装了,只留下俩眼珠子在面罩外边滴溜溜地转。这些蚊虫就像通了人性,只挑他眼周叮咬,一叮一个准。
他不得不停下手上的活,横竖掐两道印子,镇住“吸血鬼”。
痒与痛的结合,使得蒙歌长叹一口气,恨不得端了蚊虫的老巢,一巴掌拍下去死一串。
他才不想受这份罪,然而不得不承受住。
谁让他的无良主子心血来潮,说要吹笛子,但岛上没有笛子。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吹,作为一个以主子为唯一进步标杆的忠心护卫,怎能不满足自家爷的小小要求?
“嚓”,他终于把这一节竹竿给剔光滑了,还得好好磨边,不能割破了盛京第一花的唇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