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早早的歇下了,说是怕睡晚了见着不干净的东西。也不知道
他能不能真正睡着,或许在床铺上辗转反侧?毕竟死人还在他头顶上躺着呢。
壮小二倒是乐呵呵地抚摸了一会儿驴子才回了屋子,他仿若天生就是个乐天派,万事临头也就当挠痒痒了。
而栈渡和析墨两人,在棋盘上厮杀。
其实两人棋技不相伯仲,彼此又都是很有涵养的人。
不管是谁杀了谁一个措手不及,或是谁又给了谁一个下马威,两人俱是丝毫不动半点声色,一盘棋下得无声无息,即便棋盘上金戈铁马,气吞山河,依旧神色自若。
只有易棹,人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他可不一样。
“哎,公子,我觉着走这一步更好。”易棹的手在棋盘上拨弄下,自作主张地给析墨放了一颗黑子。
栈渡还在琢磨在哪一处放子能将析墨的城池给围攻下来,易棹又伸手放了一颗白子。
“公子,不用思考太久,就这里最合适。”
“……”是析墨轻咳两声。
“……”这是栈渡在懒懒地叩击着棋桌。
“我还是为二位公子抚琴一曲吧。”执茶还未离去,她已习惯每夜为栈渡弹琴。她见易棹总是插手他们的对弈,不由得站出来解围。
易棹识趣地去摆好琴桌,焚上了香。
执茶已经跪坐在琴桌前,手指一拨弄,一曲《广陵散》铺开了局,由浅至深。
析墨嗅着弥漫开来的香味,清冽,幽寂,稍稍偏过头向易棹问道:“这是什么香,好生熟悉。”
易棹答道:“须弥子。”
“扶桑所制的须弥子?”
“正是。”
析墨含笑着点头,“扶桑族除了术法闻名天下,制香技术也是出神入化。”
琴音绕梁,别于云岫胡乱弹奏的技法,这是真正的行云流水,袅袅不绝。
“须弥子清香淡雅,宜安神。”执茶悠悠地说道,她挑着琴弦,如声声慨叹。
“只是这安神香……”栈渡用指腹揉揉太阳穴,再晃晃脑袋,“味道还是过重了些。”
他们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
每一步都要思虑很久,才能落下棋子。
棋篓子终于在栈渡袍袖拂过的时候,摔在地上。
《广陵散》戛然而止。
满地散落的白子,被踩在了执茶的脚下。
红色纱丽在她行走的过程中,翩翩而起。
执茶俯身挑起栈渡的下颌,对着他的迷蒙的双眼轻吹一口气,嗔怪道:“可惜了这张脸,长在了不太灵光的脑袋上,我倒想用柳叶小刀将这张脸皮剔下,覆在另一个听话的人脸上。”
易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粗绳,将析墨和栈渡捆起,分别系在了两根屋柱子上,再连点几处大穴,让他们无法挣扎。
软底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执茶姿态优雅,缓缓地走在楼梯上。
她提着纱丽,步步轻盈,好似走向王座一般,那种傲视一切的自信。
今夜有些困顿的云岫,就着烛火胡乱翻了两页书,打着盹儿,手还不忘在易棹送上来的纸袋子里拈起一颗黏着糖稀的果儿。
房门“咿呀”一声——
及脚踝的纱丽飘起些许,一只脚踏在了地板上,是执茶迈过门槛。
云岫猛地抬头,头一晃,清醒了许多。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