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心领神会地放柔了手上力道。
指尖点了好几处,在轻重之间感受琴弦的存在。
执茶左手带着云岫的手,右手手指在弦上一抹,再挑,轻灵的琴音泻了一注。
云岫惊喜地笑起,她从未学过这些闺阁女子的风雅事,过往的年月里,除了修炼功法便是无尽的历练,闲暇时光只习得一些诗词歌赋,画艺大抵上还行,琴艺为虚无……
如今得空与清倌学上一些,倒也算得上陶冶情操了。
掌柜的已经在后厨嘱咐烧菜,不可得罪了贵客。
现在都到了晚膳的时辰,还不见点绛的身影。
然而没人关心点绛去了哪里。
云岫不慌不忙地从简单取音开始,折腾古琴。
断断续续的琴音在弹出《阳关三叠》弯尾古琴上倾泻而出,让人不禁疑惑——是否换了琴。
析墨叹口气说道:“此曲若老妪出恭,嘈嘈切切,大珠小珠,一顿错杂!不忍听,不忍听。”
“兄台好耳力,”栈渡刚一听到析墨的感慨,便点点头肯定了他,“我方才一直在想,该如何描述这等仙乐,在文才方面,果然还是三岁成诗,五岁作文的扶疏公子更胜一筹。”
“承让。”
此时的两人竟达到了从未有过的一致。
云岫回勾了琴弦,发出最后一个音,起身。
她不曾想过,这种闺阁女子都有修习的技艺,到她这里就成了毫无天赋可言。
“这有什么可笑的?”云岫带着些许愠怒。
“私以为云姑娘若能学上个三年五载,必定大成!”栈渡避过了云岫的问题,老生常谈的理论,不可与女子多辩。
因为同女子争辩的结果通常只有两种——你死定了,以及你快死定了。
析墨反倒赞了一句:“能表现出具象的意境,软软天赋极佳。”
“……”栈渡以为自己规避了雷区,也能算个中高手,不敢想眼前这人脸颊微红,像女子怀春,面对情郎娇羞造作一般。
胃里翻腾,他安抚自己,暗自说着:午膳未食,饿昏了头。
执茶掩面而笑,软言细语地说着:“云姑娘第一次试音已是如此准确,要是学几月,凌城的头牌都比不得了。”
风尘女子,学会的第一种本事铁定是察言观色。既然两位男子都在迎合这个姑娘,足以证明她需要跟随他们的话茬走,捧人这事她还是挺懂行。
云岫只当是耳旁过了风,不管旁人再怎么吹捧,自己能掂量清楚这技艺究竟是几斤几两。
“二位公子,姑娘,请入座用膳吧。”易棹呈上最后一道菜,招呼道。
“慢着,”栈渡坐直了身子,“棋局未完,没分出胜负,这饭也吃着不香。”
析墨颔首,“言之有理。”
见两人难舍难分的对弈,云岫轻咬下唇,修长白皙的手指从篓子里拿起一枚棋子,敲敲盘边,在某处落下。
“若是这样,这盘棋或许就完了?”
两人定睛一瞧。
这才是高手。
平局。
木楼梯上,一名女子一步一步地走下。
软底鞋在吱呀作响的楼梯上踩出了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