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站在栏杆边上看龙老爷留下的绢图,他在门前往澡桶里洒花瓣,纤长的手指拨弄红花清水,使得众人围观,最后塞了一只鸡进去,当众表演不用手拔鸡毛。
云岫在后院丢草料喂驴,他牵了一头骡子挂在自己凿出的小石磨上磨面,磨的什么?东溟海里珍稀大蚌产出的蓝珍珠,有价无市的蓝珍珠变成极细的粉末之后,他用来敷……手。
云岫就着几碟家常小菜下饭,他可不一样,在榻前摆十八道珍馐,必须要当红花楼清倌用三盆不同花瓣熬制的水洗净双手后喂到嘴边,每日不能带重样的菜也不能用同一个花娘。
如此熬人。
“壮哥。”
干干脆脆的声音引得壮小二回头,他见到来人之后的嘴往上翘,带动了脸上的横肉,这个笑容令人可怖。
新来的小二叫易棹,上一个跑内堂的小二哥莫名染了疾,被掌柜的赶回家休养了。说是休养,实则是将他辞工了,大家都清楚那人没钱治病,断了财路就只能在家等死了。可生命就是这么低贱,他们的生与死同路边野草的生长衰败没什么区别。
壮小二没有名字,他是掌柜的在劳市上花了一串铜板买回来的,因他人长的高大,掌柜的便唤他大壮,跑堂的小二都客套地称上一句“壮哥”。
易棹个子瘦弱矮小,挑水劈柴样样会,样样不行,常被壮小二打趣“跟个娘们儿一样”,但胜在人勤快,脑子开窍,掌柜的让他接替前一个小二哥跑内堂。
他这一大早就去集市上买了几篮菜,尽拣一些新鲜便宜的,自然讨得掌柜的欢心。
“我给你带了些糙面喂驴呢。”易棹是个会来事的,他得知了马厩里老驴的来历,主动接下买驴食的活儿,壮小二投桃报李,也帮他做一些粗活。
“篮子里装了什么好东西。”壮小二往前跨了几步,拎起易棹明显偏倒的那边的提篮。
易棹冲大堂里努努嘴,“买了些荞麦,得空的时候剥壳,壳子给贵人做枕头,精面留着做面饼儿,顶饱。”
壮小二用不大灵光的脑袋想想,似乎榻上安卧的那个男子昨儿个吃饭的到一半提了一句玉枕太硬,他肩颈磕上去整宿都不好眠。
他倒没有觉着这位爷有被影响,没想到易棹放在了心上,不由得感慨一句,是个懂事的人。
“这是挑担的大爷送我的米坨坨,壮哥你知道我是不贪嘴的,你趁热帮我解决了吧。”易棹在篮子最下面摸出一团圆圆的米团子,毫不留恋地塞进壮小二的手心。
卑贱的小工,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吃饱是奢侈的事,易棹能把食物让给他,没有做个顺水人情,而是说让他帮忙,这样练达的人实在不好找……
看着易棹瘦小的身板,壮小二酝酿了好一阵感激的言语。
一声嘤咛,硬生生地把壮小二哽在喉咙口的感谢给塞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