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酒坛丢在龙傲手中,握剑的手开始结冰,剑身也逐渐冷冻,寒意更甚。
他已准备出手,已不需要多废话。
......
闪着银光的刀剑在雪地中不断散发着寒芒,以吉格一人之力只怕很难解决掉眼前的危局,可是正在秋白满心担忧之时,剧情居然再次向幻灯片一般跳跃开来。
......
麦溪镇,樵松岭。
黎明将至,霞光浮边。
樵松岭下的竹叶村,显得更加破败萧条,断壁残垣,灰烬铺地,早已失去往日的生机。
仅存前后数十个杉木冠领的新搭茅草屋,也已经左右摇摆,岌岌可危,一条绵延曲径的青石路,和路边一口干涸的枯井,荒废着人迹。
狂风阵阵,靠山的林木随风摇曳,刮起地上摒弃的竹篓,瓢子,在这深秋的破晓平添几分垂危,寒意瑟瑟,静谧无声。
村外的土破庙边,就是成片的樵松,樵松枝繁叶茂,根深茎粗,约摸一人多高的分枝都已是碗口粗细,上面挂着长短不一的血迹布条,绕着两圈的油腻麻绳。
曙光斜射,毫无暖意,狂风骤疾,咧咧响动。更像是魔鬼的怒嚎,深渊的召唤,吞噬人心的恶魔。
破庙里供奉着侧卧的弥勒佛,笑意深远,和蔼可亲。
堂中围坐着**个衣衫褴褛的逃难人,蓬头垢面,衣不蔽体,中间的火堆已经熄灭,偶尔有妇人怀中包裹着的孩子察觉寒冷,身子翻动一下,随即又安静下来。
靠墙而坐的几个老人并未入睡,面带愁容的对视一眼,随即又露出释然解脱的笑意,浅浅的,慢慢的,从脸颊深深的褶印,深埋的无奈中透了出来。
在朝霞浅踏进门扉时,连狂风都禁止了。
老人相继轻声叫醒四周沉睡的人,随后默然一叹,佝偻起身子,往门外踱去。
这是一群逃难人,北方战乱未止,兵荒势急,年轻力壮的方刚伙,都在强势官兵威压之下满怀热血投身报国去了,本以为留下孤儿寡母,高寿老孺在家中,还可以享些清福,又哪里知晓自己,平日里锄田放牛倒是个个在行,只是这一入军帐,便赶奔沙场,技巧功法,武器操练,却是具不了解,贸然上场,只得白白搭了性命。
战事年年告急,征兵也是越来越广,上到六旬老者,下到一甲孩童,美其名曰精忠报国,实则暗地收取勒索,富商巨贾倒还无碍,只是普通百姓具都家境贫寒,征收赋税年年上涨,一来二去再难交上,日亦渐衰,直到衣难蔽身,食不果腹,唯有远走他乡,多行一日,苟活一。
土庙往南方向直行三里路,那里就有一个镇口,是云济堂搭建的一个集合地点,每辰时都会在那里准备一些馍馍稀粥,接济逃难的人。
只是逃难人实在太多,并不会每一个人都有食物,所以他们必须早点前往,这是他们两滴米未进的打探所得,这也是唯一生存下去的希望。
泛黄的晨曦拉过门槛,爬上石柱,卯时已到。
另外几人相继摇晃直起身子,都不曾开口话,只是默然看了一眼这个落脚之地,便抬脚出门,再不回头了。
门外是冉冉升起的晨曦,还有令人头皮发麻的吊树绳索,门内是灰黑余烬的木屑,还有笑脸依旧的残破佛像,只是那温暖炽身的昨夜,又能有几个?
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们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
因为活下去,比一切都重要,在身逢乱世的年代,他们是坚强的,能够比别人在这突如其来短短十载的人间炼狱,百般磨砺中更加顽强的存活下来。
那些从未想过生活如此难过,困境如此难破的认命之人,便是在那古道青树,无名江泊,深崖谷底之中,踹打,哭喊,嘶吼,乃至气力断绝,带着空有满腔难以宣泄的绝望,最终了然一生。
这样的人,他们见得太多太多。
所以他们,一直觉得自己幸运。
竹叶村里的居民早已失去踪迹,只留土坯房屋,空旷围院,四周静悄悄一片,鸟雀兽禽更是销声匿迹,便是连那妇人怀中乳臭未干的孩童都不哭不闹了。
迎着朝阳,几人颤颤巍巍,穿过断痕杉木,趟过遮膝河,在这曲折蜿蜒的石径路渐行渐远,阳光中的背影,坚韧不拔。
............
沿河下游直走,就是溪镇。
河水清澈见底,乌石落叶林散,露水依旁边柳树的嫩叶滑落,叮咚一声,在水中荡起点点涟漪,有大胆鱼便摇尾跃起,捉弄着水边的青草,乐此不疲。
山路回环,不断有人向溪镇聚集,脚步虚浮,看模样个个面容枯黄消瘦,亦是多日滴米未进。
几人沿河一路相继搀扶,惊扰了不少鸣雀异虫,也终是走到了溪镇。
溪镇的圆木牌坊下,就是云济堂的布施地点,阳光倾落,有几个灰布衣的伙计开始麻溜的支起木架,随即摆开九个筛箩。
后方有蓝顶方轿子颠簸落下,一旁有两个十**岁的丫鬟徒步跟着,想必来的便是云济堂主事的人了,众人收回目光,皆注视着出轿之人。
待轿内女子喊停,那左面的丫鬟便快步走到轿帘子前,缓缓掀开来。
入眼便是一只素手,洁白修长,柔若无骨,透帘而出的碧青色丝袖更添几分无暇,手上环着一只灯草编制的手环,用红线仔细曲绕了一圈,分外好看。
佳人将手放平至额头,轻轻颔首,曲身就已经出了轿来。
这一看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凝聚的空气中都有着阵阵自发的惊叹之声。
光辉笼罩下,佳人一袭青衣缎纱,一头青丝细腻稠容,于身后挽起,一手遮着旭阳,打量着排队的人群。眸黛眉微皱尤有困意,明眸皓齿,雪腻的脸颊带着浅浅的红晕,似是多点了一分胭脂,慵懒中带着狡黠,腰间悬挂着一块玛瑙石,一旁配着半尺长的红色绣刀。
“看,那就是云济堂的当家人,方轻寒方姑娘。”
有人摇晃手臂一指,惊呼道。
此刻,便是那人不,众人也都看得真切,话音刚落,随即又有几人出言道:
“这方姑娘人美心更美,听这开仓放粮的接济义举已经是第十了。”
“是啊是啊,真没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菩萨心肠之人,当真是我等之福。”
那丫鬟附耳在姐身边了几句,姐就走到众人近前,面容恬静,拈着袖口一挥,音若黄鹂道:“大家不要争抢,每人都有份的。”
随着热气腾腾的馒头馍馍翻滚在筛箩之中,各种情不自禁的吞口水声音一一发出之时,众人才恍然醒悟,在往后看去,队伍竟是眨眼间排了几个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