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说她是故人之女,说她自小便在戏坊中长大,可坊中的人对她都生疏地很,“英儿”这一名唤,她听着觉得熟悉,可一落于纸上,却是看得十分陌生。
并非是不识得这二字,而是她明白,这不是她的名字。
这不是她的身份,那么她的身份又是什么?
自落花间幽幽转醒被戏坊的人,她的记忆,就只从这里开始。
半掩的窗经风一吹,吱呀一声听在耳中似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可入眼的不是刺目的光,而只是柔暖的景象。
落花随风打了个旋儿归入,终是尘土之间,可她的归宿又在何方?
一旁放着的琵琶尚是新的,连音也未曾调过,男子只将它放在那儿,可戏坊中的人分明说她是不通音律的。
疑虑太多,惹得人心绪烦杂,她拿起那把琴瑟,指尖轻抚而上,轻拨两下,那抹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直让她将一曲拨地杂乱无章。
那些疑问似叫嚣着,不得真相便不愿罢休一般。
“好好的曲子,硬是让你给糟蹋了。”男子语中半带笑意,却不带讽刺与责怪,他将琵琶从她手中拿开,轻放回了原处。
“有何烦心之事,可以与我说说。”
她望着眼前人,看他眉目柔和,只觉似曾相识,可目光流转一遍,却寻不得一丝痕迹。
思及此处不免自嘲,既什么都忘了,又能寻到什么?
“你认识我吗?”她问。
若不相识,又何必将她逃离牢笼?又何必对她温柔相待?
“你我在船舫之上那一面,当是初识。”
“那你为何要将我带出戏坊?”
男子却是笑笑,“你喜欢那里吗?”
她摇了摇头,那个说是她“家”的戏坊之中,着实不让她留念分毫。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个理由?”男子面上的笑意微微敛去,问道。
“若我偏要知道呢?”
看她目光坚定,他却难得有了三分犹豫,只是不消片刻便又笑起,云淡风轻道:“不过是怕你在那戏坊中受了埋没,我在覆城之中有一处寻乐之地,你可愿来?”
“小女子学艺不精,恐怕有拂公子期许。”那话语中带了丝落寞,却又让她不免觉得可笑。
男子却对她的话不以为意,“我说过你便是你,所以不必活出戏中人的模样。?何况你的一切都是空白,以此来体悟那些纸上浮生,岂不是更能让你了解这人生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