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回去吧。”虽说秦婳染早有命令,说是任何人不得打扰,可秋儿却是为数不多对她真心的人,因此不顾命令上前相劝。
秦婳染瞥了她一眼,目光淡然,可瞧她红了眼睛,终是妥协,随她进屋去。
这一年中她尽力护着这个天真的小宫女,却还是没能阻止她的内心沾染上阴暗的东西,虽然秦婳染知晓这些都是必然,可偏偏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就好像所有人,都无法避免被尘世沾染上污秽。
无力挣扎。
“秋儿,你是怎么看本宫的?”秦婳染问。
如今她身形笨重,许多事情无法亲力亲为,因此免不了让人服侍,秋儿虽然有所改变,可好在对秦婳染的忠心是真的,因此许多事情,秦婳染对她皆是直言不讳。
秋儿闻言只是微微一愣,似乎是习惯了自家主子时常问一些难以回复的问题,稍加思索,便回道:“娘娘不是什么狐狸精。”
秦婳染笑笑,“你就算说我是,我也不会怪罪于你。”言下之意,秋儿不必说谎。
可秋儿却是脸色不变,替她梳理着长发,继而回道:“这是奴婢的心里话。娘娘在入宫之后,并没有给陛下吹过什么枕边风,对于国事也都避而不谈,最多就是因为娘娘合了陛下的心意,美色误政,这又怪不到娘娘头上。”
她说的似乎在理,可秦婳染却知道,夷国会变成如今的样子,是傅请言一手造成。
而她难辞其咎。
“本宫乏了,你先下去吧。”遣退秋儿,秦婳染侧躺在床上,不过一会儿便入眠了,屋里燃着的烛火轻轻摇晃,昏暗的光鲜之中浮现身着墨色的身影。
傅请言伸手,抚平秦婳染蹙起的眉心,却一言不发,定神瞧了许久。
『蓬莱劫,一生怨』叁拾玖
许是因为天寒受冻,秦婳染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因为她梦境里全是傅请言。
即便是那些美好的过去,在秦婳染看来也如同噩梦。
刚从床上坐起,秦婳染便觉得腹痛难忍,身下一阵潮湿之意,伴有浓厚的血腥味,使她一下子便慌了神,急忙唤了秋儿进来。
宫宴刚刚结束,秦婳染却久久唤不到人进来,她挣扎着起身,却听见外边儿一片混乱。
她不曾得见那场烧了蓬莱山的大火,可她觉得,那时候的景象,应当正如眼前所见。
夷国暗中潜伏的势力伺机而动,终是借着除夕宫宴一举攻下皇城。大火将整个宫殿映照的亮如白昼,嘶喊,哀鸣,在她耳边不停回响。秦婳染扶着门框的手几乎要嵌入门中,却被阵法阻挡着不能前行一步。
“傅请言,你是不是遗憾我当初没能看见你毁去蓬莱山的情形,所以才将这一幕,呈现在我面前?”她轻声呢喃,眼眸空洞。
从不远处踉跄着过来一个男子,他身着皇袍,狼狈之中带着苍凉。
“瞧见你安好,朕就能放心了。”长剑支撑不住他的身形,他倒在地上,秦婳染却没有伸手。
这个人,她曾质疑过他的心意,可到头来,却真正地被他放在了心上。
“朕早就知道你
不是她。”
秦婳染被他一句话惊醒,视线慢慢回拢,俯视靠在门边的人。
“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向朕妥协,即便朕想尽了办法取悦甚至是威胁于她,可还是没能让她屈服。朕早该明白,她是宁可死,也不愿接近朕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