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儿就要入冬了，野物可不好找，能猎着兔子都算不错了，我这还是一锅端，便是刘掌柜嫌弃没几两肉，拿回去养上一段时日，不就吃着肉了？何况我记得刘掌柜的小孙子正是好动的年岁，养上几只兔子，也好叫他少往外跑些不是？”
晚秋的日光自窗外洒进，薄薄碎光落入少女那双弯弯的，便让人颇觉有几分灵动。
而铺子里头被她唤作刘掌柜的中年男子也是被她说得无可奈何，依言从钱匣里数了八十文递给她，笑骂道：“你也只会诓我，这清溪镇中换做任意一家，你个黄毛丫头可都讨不找好。”
少女闻言也不觉羞恼，接过八十文钱往自个儿钱袋里头一收，抬头便是笑意盈盈。
“我阿爷说了，这清溪镇坐落天子脚下，个顶个儿的都是人精，咱们这种村里来的若寻不着一个好买家，一时不察就能给人囫囵吞了。不过刘叔不同，别说清溪镇了，就是整个皇都也找不出第二个刘叔这样厚道的买家，不然我怎么回回都来你这儿呢。”
自“刘掌柜”到“刘叔”，一番套近乎的恭维话叫人听着舒心，刘掌柜瞧着眼前才高出自己腰线不多的半大孩子，简直是好气又好笑。
“行了，少与我在这儿贫嘴，这八十文可够你花一阵子，少再往山上跑。”刘掌柜说着板起脸来，“若你下次还背着家里人偷偷上山，你拿来的东西就是再好，我可都不会买。”
拿着钱了，少女心中本就高兴地很，对长辈的叮嘱自是一一应下，只说着是急着用钱，下不为例。
至于听不听又是另外一说。
小心把钱袋塞进袖袋里头抓住了，少女这便出了院子，迎面对上刘掌柜的夫人高氏还不忘打了招呼说两句吉祥话。
高氏对这小丫头也甚是喜欢，但见她明显急着要走，便没留她，只叫她路上小心些。
“辞年那丫头又拿了什么过来？”高氏将盛着鸡汤的小盅放在桌案上，问道。
刘掌柜则是指了指那编的歪歪扭扭的草笼子，没好气道：“人不大，胆子还不小，这天就将入冬，她还敢去山上抓兔子来镇上卖钱。回头我定要与她阿爷说上一声，看管不管的了她。”
高氏看那一笼兔子也是微微蹙眉，一句训责的话未能出口，只能轻叹一声，“摊上那么个爹也是她命苦，咱们能帮衬的就帮衬些吧。”
听得此言，刘掌柜亦是叹息，没再提起。
而他们口中“命苦”的江辞年却毫无所知，那钱袋里头的八十文沉甸甸的，仿佛就装着她的底气与硬气，那脚步都更轻快了一些。
“走，阿姐带你上酒楼去。”刚踏出铺子，江辞年便一把拉住了妹妹江元年的手，带她往前。
相比江辞年那活泼的性子，江元年则显得有几分怯怯，虽眉心紧皱满是不赞同，出口却只是细声细气的劝说：“今儿一早上山咱们就是瞒着阿爷与爹爹的，眼下将至正午，再不回去，定少不了怪罪。”
若只说阿爷，江辞年只怕还稍加思虑，可带上了父亲，她却只觉得心中一阵烦扰。
“阿爷今日得去村长家，至于爹......你管他作甚？左右灶房里头留了饭，早回晚回也饿不着他。”
何况那人除了烂醉就是赌，江辞年虽不会在江元年面前提及这些，其间的不喜之意却并未遮掩。
江元年本就怯懦，长姐一强硬，她便什么都不好说，只有些忐忑地跟在后头，不多时就到了江辞年口中提了多次的“万宝楼”。
万宝楼是清溪镇上的一家酒楼，虽不算个中翘楚，却也是快五十年的老店了，再加上楼中最近换了位手段了得的掌柜，很快就把这不温不火的万宝楼名声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