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搬了个烧得火红的炭炉放在画堂里,又把玲珑抓来的鱼炖在一只砂锅里头置在炭火上。锅里的鱼炖了有些时候,香气充盈了整个画堂。
慕轻烟从楼上下来,珍珠和珊瑚摆开棋盘正在对弈。琥珀挑起门口的珠帘,朱砂端着一个大托盘进来,托盘里放着几只粉彩莲花敞口小碗并几只碧绿的花茎小勺。
众人围坐。
玲珑伸手就要去掀砂锅的盖子,被琉璃一勺子拍了回去。
“呜,好香!”玲珑揉着被她拍疼的小爪子,不甘心的坐回到椅子上。
琉璃又拨弄了炭火煮了半晌,这才掀开盖子。那鱼汤已经煮成**般的白色,鱼肉酥烂。先盛了多半莲碗汤,舀起一个鱼头放在碟子里,让朱砂一并端给慕轻烟。
慕轻烟爱吃鱼头,几个丫鬟自然也都晓得。
入夜,澜烟阁内无大无小,几人围着一砂锅鲜鱼汤暖心相伴。
五月初五日。
寅时过半,慕府赶出一辆大车,往城南方向去了。
雨虽停了,天气却阴得象是能拧出水来。今日端午,一路上往城南莫愁湖看龙舟竞渡的人显见并未受阴天的影响,竟是络绎不绝。
大家族里的闺阁女儿今日可名正言顺的出门游玩,由着丫鬟婆子前呼后拥着也往莫愁湖方向去。初夏将至,小姐们多换了新一季的衣裳,丫鬟们也穿得花团锦簇。
世家公子们多长袍宽袖,手持折扇,或三两成群,或拖妻偕妾。也有那未曾婚配的少爷们,多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瞧得人家小姐面红耳赤。
从城里到城外,随处可见些小摊位,或是摆满了香草荷包,或是各样剪纸;也有那卖各色彩纸折叠而成的小物件,大小不一,下头系着彩纸剪成的长穗,或长或短,一串串挂在那迎风飘舞。
每一处摊位前都围着许多人。慕轻烟的马车停在一个摊位前,琉璃和玲珑两个跳下马车,在小摊子上挑捡着。
琥珀挑了帘子,柔声催促着:“琉璃,只捡些香草便好,回去我们自己装荷包!”
“琥珀姐姐,这里有五彩线,我们每人买一条系在腕上可好?”玲珑嚷嚷着。
“玲珑你给我滚回来,我早上不是已经给你系了五彩线吗?你长几只手?”珊瑚扒着车门怒着一张俏脸喊她。
“可是这里的比较不一样嘛!”玲珑不敢大声说话怕被珊瑚听见,低低的嘟囔了一句。
琉璃挑了一把香草,拉着玲珑就要上车。
就在这时,一队禁卫军从官道上驰近,前头的骑兵边走边吆喝着让路。路上车马纷纷靠边,让出道路,行人也都避在了一旁。
琉璃和玲珑未及上车,只得先闪在一边,让出路来。不知哪家的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跑到路中间,眼看着禁军近前吓傻了,站在那一动不动。
“玲珑救人!”慕轻烟疾声在车内喊了玲珑一声。
玲珑这才反应过来,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掠过,抱起娃娃又跑开。禁卫军也看到了路中间的娃娃,一时停马不及,眼见着就要踩踏而过,又见一女子跑至路中抱了孩子又跑开。
急急的勒住马,那马昂首嘶鸣立起前蹄。其中一匹马上穿着禁卫军官服的男子被甩下马背,在地上滚了两圈晕了过去。
众人皆勒住了马,为首一人向着玲珑怒声大喊,“你不要命了吗?”也有人下马去看那个受伤的禁卫军骑兵。
玲珑也不害怕,只顾着轻声的安抚怀中吓傻的孩子。那孩子此时才回过神,“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官道上,人吵闹,马嘶鸣,顿时全乱了。
禁卫军后头跟着四辆豪华车撵,慕轻烟一瞧便知那是自宫中而来。眼见惹了事端,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琥珀,扶我下车!”
慕轻烟脚才落地,那边为首的车上下来一人。
但只见此人肩宽背挺,唇极薄眼狭长,端端正正一张方脸,自带着一身尊华之质。
“程雷,何事喧嚣?怎么不走了?”说话间眉目自带一种威严。
“回璃王,路上突然跑出来一个女子,关廷躲避不及坠马昏迷。”那个被唤程雷的人近前回话。
“哦?就一个女子也至人仰马翻?你等平日里如何训练的骑术?”楚璃冷声发问。
程雷立时跪倒在地,“璃王,那女子突然出现,实是躲避不及,请璃王恕罪!”
早有人过去扯了玲珑按住,此时听得璃王动问,立时便押了玲珑近前。
璃王瞧着眼前的的女子,十三四岁年纪,衣饰华美,眼神懵懂,一脸的天真可爱,半点害怕亦无,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
“为何要拦禁卫军?”一句话便定了玲珑的罪。
慕轻烟冷着一张脸,隔着人群默不做声的看着楚璃。
“玲珑未曾要拦禁卫军,只是那个娃娃要被马踩着了,所以才去抱他的!”玲珑回头指着还在路边哭闹不停的娃娃,一派天真的说道。
平时里常出入宫廷,宫女见了自己不是讨好便是惧怕,只这个女子半分怕的自觉亦无,楚璃皱着眉头问道:“你是哪家的丫鬟?”
玲珑咬着唇,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她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可眼神却已经飘向了自家小姐。
“回璃王,玲珑是水月山庄的丫鬟!”慕轻烟从人群后走出来,在玲珑身侧不伦不类的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