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女侍上了茶退下,手软脚软的林要婃率先拍了拍胸口,心绪激荡地连声音都在颤抖。
“乖乖!这等富贵,我竟从未见识过。我原瞧着冷家表姐府上什么都是好的,样样东西都比我们家的精美,可如今跟此地一比,简直没法看了,相形见绌,好似小巫见大巫!”
只再转念一想,从今往后这座富贵豪阔的绣坊就要属于自家了,林要婃感觉整个人都在发飘,眼角与嘴角的笑都浮得抽搐不定。
而方圣娘与林大奶奶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到底沉稳些,缓过神来之后,嘴上虽默然不语,却不约而同心下飞快盘算起来:
这样大的产业委实不敢独霸!
难怪要被随国公府盯上!只怕这一半的股份必得忍痛转让出去,好歹也能求个安稳长远。
她们思来想去,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待门口脚步声传进来,才听见林要婃出声提醒:“嗳,来了来了!”
婆媳俩方才振了振精神,直着腰板端起架子来。
却见来人脸生,是个大个子年青人,胖乎乎地,二十五六岁上下,一双眼睛深邃有神。
来到跟前,竟也满脸疑惑不解,扭头去问请他来的女侍:“我娘呢?”
“这位自称是林太太,说找你呢。”缀在后面的女侍眼睛很大,歪着头指着方圣娘她们道。
林要婃不觉秀眉微蹙。
来人一袭淡蓝布袍,袖子有几曲翻折过的褶痕,衣襟衣摆处皆沾染着几种不同的颜色,星星点点,毫无规则,瞧着像是个伙计!
与林憬还根本就是两个人!
“这人不是林二!”
女侍办事不力,令林要婃一时间失了耐心,竟忘记了原本要装楚楚可怜搏人同情,一反常态地横加斥责。
“怎么传话的?我们要找林憬还,你怎么找来这么个东西!”
可惜那年青人意外受辱,却不肯忍气吞声,竟傲然驳斥道:“我就是林二!你又是什么东西?”
林要婃腾地意识到自己失言,有失姑娘家的体面,只她素来只赢不输,当下压着怒火,红了眼圈朝方圣娘看去。
方圣娘见那伙计无礼,又焉能忍?
于是翻着白眼,口中森然冷笑:“没上没下的东西!这绣坊管的也太乱了,尊卑贵贱都不分,规矩呢?!”
这当家主母的风范却也不能逼得那年青人低头。
反激得那人瞪起眼来,捏着拳头高声道:“你再说一遍!”
脾气似乎不大好。
方圣娘遭此顶撞,脸一沉,目光阴鸷起来。
“去!把憬还给我叫来!”
大眼睛的女侍见方圣娘面色阴沉,且指明了要找林憬还,只得应下:“请稍等片刻。”
半晌踅回,却只见品红一人进来,方圣娘抻着脖子往外张望,门口空荡荡地。
于是缩回脖子来,端起成窑五彩茶盏啜了两口,方摆出一家之长的姿态,冷笑了声,幽幽地问道:“憬还呢?他不敢来见我么?”
品红还未回答,方才那年青人便上前一步插嘴道:“品红姑娘,这几个人简直无礼至极!冒充我家人不算,还不修口德出言羞辱我!这到底是哪家的女眷?”
品红报以无奈的微笑,安抚道:“她们要找二爷,事先也该说个明白才是。”
方圣娘“嗵”地将茶盏重重搁在桌角。
“我们原本就说要找林二爷,说得还不够明白?”
一洗在林府中的娇柔,怒目而视。
却又见那大眼睛的女侍躲在人后,口中叽咕:“可这位也是姓林,大家也都唤他林二爷呀!”
那年青人似才恍然大悟,却又惊诧万状不敢置信。
“二爷家的女眷怎是这副德行?!”
方圣娘闻言胸口一滞,郁闷地翻了个白眼。
事情要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