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持坐在窗前的榻上与司徒兰夜说话。
夏卯在一旁侍候,正捧着甜冰碗坐在玫瑰椅里,偶尔嚼出细细的声音来,便立时朝这边睃一眼。
“吕六姑娘、还有吕八爷?”
那些浊物居然掷中了吕八爷,令盈持颇感意外。
屋里湃的冰鉴四周散绕着白气,这边窗子微掩,徐徐透进风来,两相揉和,屋里的空气既凉爽又安心。
遥想第一世,吕家的六姑奶奶即使早就出嫁了,却也常回娘家摆威风,在随国公府依旧是横着走的,委实没少让自己受委屈;
而那位吕八爷,便是她第一世那个冷心冷情的夫君。
这岂非天意?
砸中了这两人一样令她解气。
“护国公府的宅子,是片福地。”盈持笑盈盈地,毫不掩饰乐得看那两个倒霉的闲适心情。
司徒兰夜细察盈持,见她在些微的惊讶之后,目光之中就含起快意恩仇的熠熠,让他暗暗地将那两个人记在了心下。
“如今已是你的产业了,得了它,是你福泽深厚。”
持园,起初是护国公府所有,司徒兰夜盘给了盈持,以此换了一部分“深闺”的份子。
盈持得了它之后,只教人略做了一些改建,并不曾大修大动,也就放在那儿了。
“为何不搬过去,那样住着岂不宽敞些?”
司徒兰夜晓得她坐拥万贯家资,却仍低调地住在这贫穷偏僻的怀因县郊,早已想不明白。
盈持幽幽答道:“还不到时候……”
正说着,不想听见院子里嚷嚷开来。
盈持只住了声,静静地听着。
须臾,有人跑来外头,扑通跪下,高声泣道:“求大姑娘评个理。”
盈持也不动,只隔了窗户问:“秋宴,外头什么事?”
只见帘子一动,秋宴进来回禀道:“咱们那盆烈雪蕙,多娇贵的花儿,我哪一回不是嘱咐几遍,早晚搬出屋子让它饮些露水,只最多透半个时辰,看那日头出来便要搬回屋去,万不可曝晒,也关照朝起方可浇水。
“我今儿不过出了趟门,一个眼错,回来竟见那烈雪蕙全蔫了,花朵儿都耷拉着,瞧着都快不行了。问了连娟,她说将那兰花搬出来之后,就忘记在这大毒日头底下半日,至中午才浇的花。
“说了她几句,她竟哭闹起来,只推说不是故意的,吵着要来找姑娘评理。”
连娟是新买的四个丫鬟之一,眼下正让秋宴教规矩。
盈持这才起身出去,只见连娟跪在屋外台矶下,斜阳醺热稍减,照在她圆圆的头脸上,打出半明半暗的光影来,却是嘟着嘴儿显得气很不平。
院子里静悄悄地,耳边只有向晚的风吹着田间麦子沙沙的声音,温柔沉厚,与树上费力的蝉鸣有些格格不入。
盈持淡淡地问:“方才秋宴回我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听见了。”
“可有不属实之处么?”
连娟摇了摇头。
盈持又问:“既如此,你有何要分辨的?”
连娟理直气壮地道:“回姑娘的话,奴婢自打来了之后,每日早起晚睡,勤勤恳恳,并未偷懒懈怠,不过今日手上事儿多,一时忘记将花挪回屋,便被秋宴姐姐指着鼻子训斥了一通,奴婢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