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闻言心中微颤,一抬眸,撞见他黝黑的瞳孔中。
那如深渊一样的黑瞳,险些将她溺亡。
恍然,她避开继续手中动作。
偏就如此,就这一秒之间,徐先生捕捉到了她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爱意与逃避。
如此,他怎能放她走?
“你怕的不是看不见光明,你怕的是失去你原本拥有的东西,安隅,你的贪心程度不亚于鱼和熊掌都想兼得,你想要光明,也想要康庄大道。”
徐绍寒是懂的,他懂。
懂安隅不想放弃安和,更甚是懂她对安律师这个头衔的看重。
这个奋力爬上来的女孩子,比任何人都看重这一切。
“你不一样?”她反问。
二人相对而坐,眼前,是散落在茶几上的红玫瑰,刺痛了这夫妻二人的眼。
“你谋得我的身心之后还想谋我的人生,若说贪心,谁能赛的过你?”与安隅而言,徐绍寒是贪心的,他的贪心程度啊,无人能及。
先是谋婚姻,在谋身心,此时,还想谋她的人生。
安隅想,她就是个傻子,一步一步的掉进了徐绍寒这只老狐狸的圈套中,而后慢慢的被他啃食的尸骨无存。
眼前,她顿悟。
想逃离,何错之有?
“谋你身心我承认,谋你人生,我不承认,”他开口,话语肯定。
望着安隅的目光带着一股子坚韧。
“你妄想让我离开安和,这不是吗?”
“身为丈夫,我在你眼里,不及你的工作就罢,是否连吃醋的权利都没有?”二人的哑谜在此时亮堂了。
但这日,好过昨日,今日的平淡比起昨日的怒目圆睁实在是要好太多、
“安隅、你我之间争吵的根源在与你不把我当丈夫,且先不说我会用如何手段解决此次事件,就单单用身为妻子的身份而言,我爱人出事,我是否应该有第一知情权?但你给我这个知情权了吗?你没有,倘若我三更半夜搂着别的女人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如何?问题的本质在与你解决问题的方式。”
这话,徐绍寒昨日没说,但今日、他说了。
为何?
大抵是此时的环境更适合二人交谈。
“你说我不尊重你,婚后数月,我何时插手过你的工作?”他在问。
安隅望着他,听他在道;“我一早便知晓你与唐思和的过往,婚后数月我都未言,为何此时拎起来不放你可曾想过是为何?安隅、问题的根源在与你处理问题的方式,即便我有错,我也只是在做一个丈夫该做的事情,最起码,从一开始,我从未想过插手你的工作。”
言罢,他起身,低睨着安隅,眉眼间的情绪有些说不上来的苍凉与冷漠。
徐绍寒是个有段位的男人,从一开始,他知晓安隅与唐思和的那段过往时,并未提出让安隅离开安和的话语,更甚是连这个苗头都未曾有过。
天家人在外,都有警卫护身,但安隅没有。
为何没有?
只因他不想徒增烦劳。他知晓,同在屋檐下怎会不碰面?又怎会不相约?
更何况她们二人还是合伙人的情况下,相约谈公事必然是在所难免。
倘若每日归家警卫同他报告安隅今日行程,这段婚姻改怎么过下去?
还能不能圆满?
所以、从一开始,徐绍寒都是退让的一方。
他迁就安隅的同时也在很好的扮演一个傻子的角色。
但有些东西,掩埋久了,是要爆发的。
海城之行便是爆发点,安隅对这段婚姻有意见,徐绍寒怎有不是?
徐绍寒的退让唤来的是安隅的进攻,安隅的退让唤来的是这个男人怒火东迁。
“鱼和熊掌可以兼得,但炖在一个锅里未必好吃。”
这是徐绍寒离开书房前说的一句话。
直至他走后良久,安隅脑海中依旧在重复上演这句话。
不得不说,徐绍寒是聪明的,他知晓,问题要有方式去解决,解决问题的方式更是千万种,但这人此时选择了杀伤力最小的一种,冷处理,二人不碰面,不争执,各自冷静好好想想
但话语要说开。
所以今日,他说开了。
徐绍寒从一开始本就没有想过要插手她的工作,反倒是安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个男人,;历经过商场的大风大浪,见识过政场的阴暗手段。
他的胸怀与心足以融纳百川,这也是为何,他明知安隅与唐思和之间有过一段过往还娶她的原因。
这也是为何,这顿婚姻从一开始他便扮演傻子的原因。
如此一个男人,怎能说他不聪明?
这夜,二人晚餐分开用,徐绍寒未曾出现触她眉头,而安隅也未曾离开书房。
她的眼前,不再是火红的玫瑰花,而是一封离婚协议书,电脑屏幕上,是她花了整个下午整理出来的离婚协议书。
”太太,“门外,徐黛敲门数遍未有人回应,她大着胆子推门进屋,手中端着托盘,放着一碗燕窝。
安隅听闻声响,伸手将笔记本微微合上,此时,徐黛才敢走进。
这夜的燕窝,安隅喝了。
不过是耗时长久罢了。
临了,徐黛手中茶几上鲜花时,安隅停下手中动作询问徐黛;“手中伤如何了?”
徐黛愣了两秒,才响起她说的是上午时分的事情。
她点头;“无碍,劳您记挂了。”
“扔了吧、”她再道。
扔什么?
自然是扔鲜花了。
身为磨山管家,身上本不该有哪些小市民气息,一直以来,徐黛都是大方得体的,可今日,有了例外。
徐黛道;“我们那个年代过来的人,衣服坏了可以修补,可你们现在这个年代的年轻人,衣服坏了都是直接扔的,但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件衣服是不坏的,所以太太,我多嘴一句,夫妻之间争吵实乃常事,您跟先生很般配,先生也很爱您。”
徐黛这席话说的真心,安隅知吗?
知。
她什么都知。
只是。
知晓是一回事,懂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