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匡正红着眼道:“闺女,你跟颜青绫那小子说,只要他对你好,那他就要权有权、要钱有钱!可要是对你不好,哼哼,你叫他掂量着!”
慕容槿末突然发现这老小子其实也挺可爱。不禁嗤笑,道:“我记住了。爹,女儿不在身边伺候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慕容匡正不忍不再,别过头摆手,道:“快走吧,别误了时辰。”一边借着擦脸上的雨水抹了把眼角。
慕容槿末的轿子起了,风大雨大,整个永安城的雨水有尺把深。雨大得几乎睁不开眼,轿夫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颜宅的方向摸索着走去。
慕容匡正望着那顶坐着自己女儿的大红喜轿越走越远,不免又是一声叹息,这丫头自小被宠坏了,这一次,自己若是能狠一狠心肠压下这门亲事,哪怕是弄到父女反目,但只要闺女不吃苦受罪,他也就知足了。这个颜青绫,不过是个小小侍卫,家中三间陋室而已,何况还有……还有……唉,末儿,你要知道,不管爹做什么,可都是为你好啊……
轿子很是颠簸,布质的轿子早已禁不住暴雨的侵袭,外面下着大雨,里面下着小雨。慕容槿末的盖头几乎整个地贴在脸上,闷得几乎喘不上气。轿底往上浸出水,慕容槿末的鞋子已然湿透,袜子黏在脚上很不舒服。外面被风呛成呜咽声的唢呐更是让慕容槿末心烦意乱。
这异常糟糕的天气正在一点点把她的喜悦和耐心消耗干净。
慕容槿末一把抓掉盖头,撩开侧帘,一辆马车正悠哉悠哉地从她眼前晃荡过去,马车裹了遮雨的油布,因此在这个仓皇的鬼天气中显出格格不入的悠闲。
马车中一袭红衣、面戴黄金眼罩的男子懒懒打了个呵欠,耳中不时传来时断时续的唢呐声,道:“谁家送葬呢,出门遇见这个,真不吉利。”
穿着金色锦袍的男子微微一笑,对红衣男子的话不置可否,然后撩起侧帘,一张愠怒的脸蓦地闯入眼帘,一花了妆的女子正翻眼瞪着乌云密布的天,抹了一把脸,把本就花了妆的脸抹得更是五颜六色。
失笑出声。
龙易伸过头,好奇道:“笑什么呢?”彼时慕容槿末已缩回轿子里去,龙易不过看见一顶喜轿踉踉跄跄地远去了。
“啧啧,是送亲呐。”龙易道:“这谁家姑娘,这倒霉劲儿,遇这么个天气嫁人,嫁过去不得三天两头挨顿揍?这女的早晚得被那男的打死。”
“胡说什么呢?”钟离瑞泉道:“这是静德王府的千金,早在一个月前这桩婚事就在永安城传得沸沸扬扬了,自诩永安城少一根草都知晓的龙庄庄,竟然连这么大一件事都不知道?”
“哦……是慕容老儿家的事儿啊。”龙易放下侧帘,抹了下鼻尖,道:“可能这闺女不是亲生的吧。”
钟离瑞泉继续闭目养神,凝思半晌,忽道:“不如咱们跟去看看吧。”
“什么?”龙易坐直身体,不可思议地看着钟离瑞泉以确认他是否是在开玩笑:“你不怕撞鬼啊?”
钟离瑞泉道:“母后和静德王之间的关系一直比较紧张,不如借此机会缓和一下,对朝局的稳定也是大有裨益。”
龙易挑挑眉,打起轿帘,对那赶车的说道:“掉头,跟着那红轿子去凑个热闹,沾沾喜气儿。”
“是。”外面应了一声,便听见水花被激烈划开的声,马车掉了头,朝慕容槿末的喜轿跟了上去。
雨忽然地停了,风也止了,头上的乌云一点点散开,除了地面尺把深的积水,根本看不出刚才还是风雨交加的样子。
唢呐孔里最后的水气被吹喷出来,嘹亮的欢庆的唢呐声终于毫无阻碍地响起来,慕容槿末的心陡然一松,看来也不是太坏。她拧了把盖头的水,抻开压平,正欲往头上盖,轿子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隔着轿子,慕容槿末问道。
“小姐。”轿外传来流舒的声音:“是颜老夫人来接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