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街头最引人注目的可能就是一颗颗的梧桐树,早春时节,枯树上已经冒出绿意,极为惹眼。
阳光穿过枝芽,在柏油马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顾远不由得想到那个广为流传的故事,蒋先生为了博宋女士的欢心,便在南京城种满了梧桐树。
昨晚熊柔柔还说多拍些梧桐树的照片,她要留着做手账纪念那唯美的爱情故事。
其实那段故事只是以讹传讹罢了,1928 年为迎接中山先生奉安大典,种了两万颗悬铃木,又称“法国梧桐”。而真正种植梧桐是 53 年的事情,南京首任市长格外喜爱梧桐,于是全城掀起梧桐种植热潮。
熊柔柔知道历史真相后大失所望,连连感叹文艺青年不靠谱。
顾远想着事情,转过一个弯,走进小巷。
刚刚那条路是有名的商业街,游人众多,喧嚣得好像热夏一样,可是一迈入这小巷里,四周好像忽然凉了下来,心也跟着静下来。
两边是最高不过两层的小楼,从栅栏缝隙中露出宽阔的院子,还有一户人家盖了凉亭,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名人故居。
顾远停在一个红漆木门前,木门左侧的墙上刻着一块门派——聊斋。
有意思,想来主人是个有趣的人。
顾远敲了敲门环,从院子里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请进,门没锁。”
推开门,是一个大院子,左面种着一片洒金梅,花瓣紫白,散着淡香。右面则是一架葡萄藤,枯藤下一个道士模样的男人和白发老者正在下棋。
看见顾远走进来,那位道士转头看过,朗声道:“在下张剑臣,您是?”
顾远走近,说道:“阎泽林推荐我来的,我叫顾远。”
张剑臣点了点头,似乎想起来这事,向棋盘旁的小马扎伸出手,含笑道:“我和林老正杀的难解难分,顾先生如果不着急,还望等待片刻。”
顾远说道:“一子贵千金,先落棋。”
听到顾远的话,张剑臣笑意浓了几分,饶是兴味地打量他几眼,转头看向棋盘。
有棋子,有灯花,顾远忽然对张剑臣极为好奇,他身上有一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悠然,这太少见了。顾远坐上马扎,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棋盘,随即眉头一凝。
张剑臣和林老都不喜欢说话,只是偶尔嘶声吸气,显然是棋局很凶险。
凉风吹过,几朵梅花落了一地,雪已经化了,可遍地白似瑞雪。
顾远嗅着梅香,抬头深吸一口气,他生怕再盯着棋盘会气得吐血。
这两人的水平顶多比学棋五个月的熊柔柔略强一些,可偏偏两人神色格外认真,随着棋局变化,表情生动至极。若不是顾远是棋道大家,还真以为两人是国手呢,气人。
时间过了很久。
“承让,承让。”张剑臣笑着拱了拱手。
林老拍着大腿叹口气,悠声道:“好了,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喽。”一边说着,他一边向大门走去,“累了,回家睡觉。”
目送他走后,张剑臣看向顾远,脸上挂着万成不变的温和笑容,配上他一身古装,看起来像是功力极深的道长。
“顾先生,我能先看一下剧本吗?”
顾远把剧本和预算方案递给他。
张剑臣随意扫一眼预算,便放到棋盘上,翻开剧本,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道:“这里有清茶和桂花糕,顾先生请自便。”
从进门开始,张剑臣的周道的礼节让人如沐晨风,可见涵养之深。
顾远笑着应了一声,给自己倒一杯茶。
虽然以茶见人的说法太过片面,但足以更多的了解这个人。
顾远轻轻咂摸一下嘴,脸色微变。这茶是帕沙滇红,树龄少说六百多年,是那种一出产就被不知名买家拿走,市面上绝迹的珍品,看来张剑臣确实很有钱。
“牛逼!”一声大吼吓得栅栏上的野猫喵失前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