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李茗禾虽说再娇纵任性，却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
自幼养在深闺，一夜之间失去双亲，从人上之人沦入尘土之中，此等巨变，无从说起。她只是紧紧拽住顾华杉的手，眼泪滴答落在华杉手背之上，滚烫无比。
“华杉表妹，实不相瞒，若不是想着李家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早已自尽了不知多少回。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以前的故人了。这造化弄人啊，没料到竟在这里遇见了你。”李茗禾擦干了眼泪，一双美眸关切无比，“只是表妹是如何受伤？严重吗？”
顾华杉摇了摇头，再度缓缓的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被她紧紧抓住的手臂，勉强一笑，“无妨，小伤。养养便好了。”
“那就是太好了。我还以为那一夜你也被尚书府的大火给烧死了，还好你还活着。只是为何没有见到顾姨和绿瑶呢？”
顾华杉微微一愣，见言又生站在一边正要插话，急忙道：“那一夜只有我逃了出来，我娘和绿瑶都被大火给烧死了。”
李茗禾频频点头，一脸悲戚，“你也是可怜。顾姨身子不好，或许早些仙去反而对她是种解脱。只是可惜了绿瑶那个丫头，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对你又忠心。只是不知表妹接下去作何打算呢？”
顾华杉心里隐隐觉得，接下来说的话才是李茗禾的重点。
她微微一笑，眸子低垂，语气之中似乎有淡淡的自嘲，“乱世之中，我一个女子又能如何。无非是走一步算一步，勉强苟延残喘罢了。等船靠了岸，我便下船，再走走看看吧。”
李茗禾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似有些欲言又止。
顾华杉虽说同她一样遭遇了不测，可是却好像又跟她不同。
那人虽然受了伤，可是身上的衣衫华贵，脸色尚且算是红润，并且听闻上船之际便给了足足五十两银子。
出手阔绰，丝毫不像是之前在尚书府那个唯唯诺诺的表小姐。
以前在尚书府的时候，娘亲便说过，不要小看顾氏母女，更不要小看顾华杉。虽说以前三年她们只交过一两次手，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她竟从来没有讨得半分好。
李茗禾连连叹道：“华杉表妹自幼便闯荡江湖，这见识和能力自然在我之上，看着表妹如今过得比我好，茗禾便已经知足了。”
说罢，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了，李茗禾拽着锦帕，不断拭泪，“只是看着表妹，便想起从前在尚书府的日子。那时候我贵为尚书府的大小姐，心高气傲，处事难免有得罪表妹之处。如今尚书府不在，整个李家只剩下了你我姐妹二人，还希望表妹不要记恨姐姐才是。”
顾华杉摇了摇头，“华杉只感激舅舅一家收留我们母女三人，又怎么会记恨表姐？”
姐妹俩又说了一会话，李茗禾说起这一路上的种种遭遇，顾华杉一边听着，余光却瞥见了她袖口之下手臂上的乌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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