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是杨富贵的办公室。杨富贵和跟屁虫一样的副总工透过偷装的摄像头观察华夏兴的一举一动,甚至可以看清显示的每一个数据,但是那副总工也是说的跟杨丽差不多的意思。除非剖开华夏兴的脑袋,这种边缘观察没用。杨富贵这才死了一颗心。
不过他把这事跟献宝一样说给他的靠山,盛华集团的宋总宋运辉,好歹这是一个比较有文化的话题,可以在宋总面前提起并获得回复。
但宋总还没怎么提起兴趣,宋总的太太梁思文却好奇起来。梁思文指示杨富贵随时汇报。
可是杨富贵的监视摄像头拍了好几天,还是“啪”一下拉断,“啪”一下拧断,“嘎吱嘎吱”地压扁,他都不知道华夏兴哪来这么多的傻耐心。
但即使杨富贵看不懂华夏兴在做什么,他却有过人的常识,来判断华夏兴的行为。他相信,若无过人的利益和可以预见的成功摆在面前,这么一个毛躁的小伙子能在蓬勃的春天里老僧入定一般持之以恒地做同一件无趣的事吗?
更可以相信的,以华夏兴父亲,营收有限的小老板这种为人格局,如此一掷千金地投入,这其中能没有原因吗?
不,有且只有一个原因:巨大的利益预期。
就是因为这样的揣测,杨富贵即使日理万机,依然心痒难搔地放不下华夏兴这一头。
虽然摄像头的设置根本没什么意义,杨富贵却令不许拆除,他有时间总要看一眼,看看究竟发生了点儿什么。
当然,杨富贵看到的依然是一样的场面。
而其实,这一切在华夏兴眼里,早已变得完全不同了。随着一个个数据的获取,原本冷冰冰的数字在华夏兴眼里都变得有了生命。
窗外春意勃发,都不如他手底下数据喷发的蓬勃生机。
有机地串联这些数据,成了一项极富挑战,又极其有趣的工作。
而华夏兴也终于获得一个称心如意的帮手,这个帮手其实完全不懂机械,却有一颗细致的心。
那是他有次与前来打扫卫生的傅阿姨提起工作中的烦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傅阿姨说这些。
傅阿姨就自告奋勇说她有足够耐心。
于是一老一小两个人成了最佳搭档,傅阿姨帮华夏兴守着大烤箱,一丝不苟地根据华夏兴的吩咐调节温度调整时间,并替华夏兴妥善保存所有记录。
这期间,最煎熬的是华红军。
所有的人都有欢乐,唯独他没有,他只有每天心如刀绞地看着钱如流水,哗哗哗地奔涌出去,他每天率那么多人赚的钱远远不够支付儿子一个人消耗的。
他最先还问儿子一句“有眉目没有”,后来别说儿子嫌他烦回他一个白眼,他自己也嫌自己,在儿子面前太没骨气。
可不问又不行,他可以答应,手头的钱不答应。
终于煎熬得吃不消了,华红军决定婉转谏言。
他走进目前是儿子专用的办公室,见儿子只穿短袖T恤还满头大汗,他不禁看看自己的长袖,想说的话有点儿说不出口。
儿子都辛苦成这样,他再盯着紧问,不是逼迫儿子吗。
可他实在忍不住啊。
于是话到嘴边,完全变了味,“阿兴,你几天没给你女朋友打电话啦?”
华夏兴一拍脑袋,连忙看手表,算一下是德意志的早晨,女友应该起床,就立刻拨打过去。
没想到早晨却没人接听。
华夏兴的脑袋终于从计算公式中拔出来,发了好一阵子呆。
华红军看着不忍,心说洋婆子出了名的开放,儿子几天没盯着,那边还不出轨。
但儿子这模样又让他不忍心再说什么,只好违心地道:“你最近连星期天都没休息,头发都长成野草啦。今天别做了,去理个发,找同学朋友玩去。”
“关键时刻,扔不开。”
“每天都是关键关键,说有一个月了。”
“爸,忙你的去。谢谢。”
华红军不果而出,想半天,只有打电话给胡轶可,让胡轶可吩咐她弟弟,拉华夏兴出去玩几天,即使花天酒地也好,好过现在都没一点男人气。
可胡洪波何尝没找过华夏兴,他还没答谢华夏兴照顾崔嘉丽那么多天呢。
但华夏兴都告诉他,现在闭关进行时。
华夏兴后来等女友上班时间又打电话过去,可即使国际长途的音质再不好,他依然敏感地发觉,女友说话有点儿吞吞吐吐。
可是昂贵的长话费不允许他多说,他又不是败家子,他每天留意他的消耗账单,不敢再给老爸华红军的支出雪上加霜。
想了好久,写一封长长的传真,发给女友。
没等女友回复,他就得去市一机。
第一次的,华夏兴有点儿累了,倦了,情绪异常低落。看来,或许有些事确实不能改变!
可这回余珊珊将他领到测试中心后,却没离开,捏一本书坐旁边看。
华夏兴真郁闷无诉,就没话找话了。
“余小姐,你怎么还不下班?”
“上头指令,让管严实点儿。呀,是不是你试验进入关键阶段了?”
“是的,取样与计算相匹配,已经有大致眉目。”
“那么你可以去理发了。”
“不,我要蓄发明志。你不问问我究竟进展到什么程度吗?”
余珊珊动作明显地将椅子移开象征性的一尺,“你今天很古怪,我跟你保持距离。”
华夏兴郁闷地看着余珊珊的不合作态度,扯着长长的头发,犹豫了一下,道:“我女朋友那儿好像有问题了。”
余珊珊拿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华夏兴一眼,这回是无声无息地退开足有两米。
“危险分子,你好好做工,赶紧完成,立刻飞过去看你女友。”
“有没有点儿同情心?”
“你都还没哭,难道我越俎代庖?你必须承认,我给你出了个最好的主意。”
“但是我现在需要同情,需要可怜。”
“你这也太弱了吧!还是个男人吗?”
华夏兴怒目而视,余珊珊好汉不吃眼前亏,“哧溜”一下蹦到隔壁,将门紧紧顶住。
华夏兴反而哭笑不得,刚才憋的一口气不知不觉消散无踪了。
国内到处都是工作不专心的,眼前这个余珊珊,应该是背负着施放美人计的大任吧,却比谁都对他冷漠。
好在他也不计较这些,又不是他的女朋友。
但今晚上注定不安宁,一会儿,走廊传来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还有另外稍轻点儿的脚步声。
华夏兴没抬头,反而是余珊珊探出脑袋,见门口出现杨丽和一个帅哥。
原来是胡洪波约不到华夏兴,又不愿去红星厂见他,只好求助于杨丽带路,找来市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