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公子不是说逮到了两只吗?如此听来怕不是有一只因为被捕而郁郁不欢,索性就在这罐中咬舌自尽了?”听此情形,湛准不免又出言调侃了对方一番。
而那‘耀’却是不以为然,只是一笑至之。“湛公子话说得这么满,就不怕等会被打脸吗?”
“莫非你那罐中蛐蛐还能以一敌六不成?若是如此......”
然而,还没等湛准将蛐蛐罐的盖都取下来,只是那‘耀’将自己逮到的两只虫儿给对方展示了一遍,前者的笑容便僵住了。
须知道,斗虫这个东西与赛马相同,是分品级的。而且蛐蛐和马又有不同,因为好的马它有着明确的产地,而好的蛐蛐却是可遇不可求,只能看运气。
湛晴岚今日逮到的那几只蛐蛐,虽然算不得差,但多是黑头灰翅的中等乃至中下等货色。再反观‘耀’罐中的那两只。
没错,的确是两只,只不过,‘耀’将这两只蛐蛐放在一个蛐蛐罐里了,而有一只已经被另一只给咬死了。
先说那只被咬死的吧,此只蛐蛐通体呈蓝色,牙为银白,须长身宽,虽不说是极品,但比起湛准捕到的那几只,从品相来看,那强的可不止一星半点。而那只还活着的就更加可怕了,此虫生得金黄,翅膀上隐约可见精美的纹路,宛如雕琢,后足粗实有力,牙齿更是尖锐异常,宛如两杆长枪,显然就是不可多得的虫王!
这样的促织,别说湛晴岚那六只促织一只一只上了,便是群起而攻之都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
“不咬了不咬了!哪有这样欺负人的啊!?”湛准笑着言道,却是比哭还难看,“算你赢了,放我那些宝贝虫儿一条生路吧!”他说着却没有停下手中拿下蛐蛐罐上盖子的动作,但是等罐中的蛐蛐全部露出真容之后,他却直接连同那些罐头一起将自己方才逮到的促织全都扔回了草丛里,边做着这样的举动还边对着那些听不懂人话的虫儿喊:“快跑!好好活下去!”
见此,‘耀’也是盖上了那个放置着虫王的罐头的盖子,然后将其绑回了腰间,微微含笑对湛准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刚刚湛公子还有话没说完,若是我这罐中蛐蛐能以一敌六的话,你当如何?”
“那不是还没说完嘛,如何能做得数......”湛准挠着脑袋尴尬地笑笑,显然是想赖账,但又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口出狂言如今却又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太过于无耻了,便双手一摊,丧气地说道:“也罢!既然输了,那我便认!此番斗虫,我湛晴岚心服口服!至于惩罚,你说如何那便如何!”
“当真?”‘耀’又是一笑,嘴角勾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看得湛准心里发怵。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答了一句:“当真!”
“既然如此的话。”‘耀’晃了晃脑袋,他用双眼凝望着身旁的湛准,瞳仁中仿佛诞生了一种别样的情绪。
峡谷中有微风刮过,扇得树叶草石飒飒作响,也撩起了湛准今日并未束起的头发,使位于他后脖子正中央的一处殷红印记显现了出来。
“既然如此的话?”
“既然如此的话,那你便努点力,使自己在康伯府里的职位好歹提高点。不然的话,若是等到日后你若真的遭遇不公,到时我若是将你一个古木小吏视作上宾,岂不是惹人笑话?”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耀’笑着说话。
“成交!”湛准也笑着回复他。
说话间,天色已然也是不早,二人又各自上马,并驾往峡谷外走去。
湛准因为刚刚斗虫输了有些没精打采,但不知为何,又略显激动,“嘿!”他忽然言道,“你要是以后有空,来松都吧!来康伯府找我,我在家里还藏了两坛好酒......”而没等对方接话,他又垂头丧气地接着说道:“只不过,近来这永乐街是愈发萧条了......要是那快活楼还在,今日便带你去潇洒一番了!也不至于有这一段斗虫惨败的经历。”
闻言,纵然这话中槽点众多,‘耀’却反而不知从何开始吐槽了。而是较为疑惑的问了一个湛晴岚没想到他会问的问题,“永乐街为何会萧条?”
不过,他问这个问题也算是合情合理的了。毕竟,这位名族公子其实有好一段时间是生活在这松都城中的,而他在的那段时间里,永乐街可是这城中最热闹的所在。
“可能是因为我们康伯府立于这永乐街上,而康伯府主管妖异之事,百姓们觉得晦气,便纷纷迁到别处去了吧。”湛准苦笑答道:“哎!只是可惜了那快活楼啊!”
但听对方如此回答,‘耀’却愈发不解了,“这是什么道理?康伯府立于永乐街,不是能更好地庇护街中百姓吗?怎么会有嫌晦气就迁走的愚笨之举?要我看啊,怕是这街上住着的,都是化人的妖邪,才会对康伯府避之不及!”
“耀公子未免耸人听闻了......”湛准刚要说话,抬眼便看见一人一骑从松都城的方向往自己这边飞驰而来,口中还在喊着些什么。等那人离近些,湛准和‘耀’方才听清和看清,那人正是湛准的兄长蒋闽,而他喊得话也正是:“晴岚!速速跟我回松都城,父亲有任务交代!”
恰好,等蒋闽骑着马儿到二人的跟前来,湛准和‘耀’也是走到今日他们两人相见的地方了。由此处起,便有了一条分岔路,往西是陵州,往东则是松都。
于是二人也是挥手作别,湛准则骑着他那匹矮脚小黑马跟在自己兄长胯下的那匹健壮棕黄马身后屁股一扭一扭地朝松都城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