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们去城楼那边。”杨成景说一句话都很虚弱,杨夷在边上听,都听得很模糊,不过,看着杨成景的眼神,半摸半猜才知道意思。
杨成景浑身上下还没有恢复力气,没有足够的力气支撑的身体,他到城楼那边,只能靠旁边的人扶着他,一步一步的迈过去。
其实杨成景想看一下,那边为什么会发生惨烈的厮杀。
城楼那边虽然之前是作为临时兵器库来用,但是随着战事的延续,里面的弓箭已经被消耗的七七八八了,这一兵器也都大部分都拿出来使用了。
城楼其实已经是一个被搬空的地方,那里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如果有的话,杨成景应该会知道的吧。
鞋子踩在了城墙上面,但是感觉并不好,城墙上面传来一种很粘稠的感觉,鞋子踩上去之后都感觉有点黏黏的,拔不出来,这个是地面的鲜血太过多了,很多都没有干,还是在液体状态的鲜血,就都很粘稠。
“那个是。”杨成景沉默了,包括他身后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厮杀最为激烈的时候,包括杨夷,一些不参与战斗的人都退到了城墙下面,如果城墙被攻破,那么他们就是下一道防线,城墙上面一直撑,撑到天黑,撑到黄昏来临的时候,匈奴人不知道为什么就退回去了。
整段北城墙,长度还不到百米,确实面临匈奴攻势最强的地方,城楼的方向位于整段北城墙的正中间,两边分开,大约只有40多米长。
杨晨景昏迷之前,杨成景一直活动在北城墙的一边,城楼上面一直都是由千夫长在负责,千夫长死后时候,杨成景又点了一个老的百夫长负责另一边的指挥。
这件事情应该是他昏迷之后发生的。
在那通往城楼的阶梯上面,一排又一排的死尸,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躺下,他们是站着身体战死的,第1排的汉军将士身上全都是弓箭,密密麻麻的几乎都看不出这是一个人,透过第1排后面两排,那汉军将士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们身上少了一些弓箭而已,但是他们同样都是站着战死的,在他们围成一个圆圈的最里面,是一支旗。
一面汉字的大旗,那是一面非常华丽的旗帜,旗面是有黑色的丝绸和金丝制成的,黑色的丝绸上面绣着金色的汉字,在远处看来绝对是一件了不起的工艺品,华丽和庄严就是他的代言词。
而这一面代表了汉帝国的旗帜,还能够依旧的在空中飘扬,原因是它的底下,有了一群誓死守护他的将士。
杨夷算是看出来了,那成排的尸体是为了守护这面旗帜,被弓箭射成了马蜂窝,没有躲开箭支,他们顽强的围成了一个圆圈,死死的没有倒下,守护住了这一面汉字的大旗。
那面旗帜,在半天以前,杨成景还站在旗帜下面,说出了他人生之中,第一次站在高处,让听他讲话。
“大家知道我谁吗?想来还有一些兄弟没有认识我,我再介绍一下,我姓杨,名成景,现在职位是奋威校尉。”
杨成景站在了最高的地方,身后就是这一面旗帜,在那个时候,杨成景的嗓音还是正常的,他既不负责指挥,也不负责下令,声音没有任何的沙哑。
杨成景为了让整段城墙的所有士兵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他用上了身体的所有力量,用他能够发出来的最大声音量喊话。
杨成景的喊话还是有用的,至少,那些低着头的士兵,开始停止了哭泣。似乎不想因为自己的声音干扰到杨成景。
看到他喊话还有一点效果,起码有人在听。
“我是这北段城墙最高的长官,我知道,今天上午死掉了很多的弟兄,包括丁千夫长。”
提到了丁千夫长的时候,在场的人,很多人都抬起头来,看来丁千夫长的死对他们确实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一个对他们而言又熟悉,又是高职位,又有能力的人死掉,对他们而言带来的士气打击是最大的,不过杨成景想要扭转现状,就要从这一方面入手。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听他说话,杨成景有一小小的紧张,他有一点微微的社交困难症,只要站在人的面前说话就会不由自主的产生紧张,不过人都有第一步嘛。
杨成景心一横,踩在了矮墙上面,整个人站上去,一下子成为了北段城墙最高的人,所有的人只要抬头就能看到他,甚至在东边和西边城墙的人,都能看到。
不过在矮墙,宽度只有半只脚那么宽,人踩在上面就好像飘在空中一样,杨成景艰难地稳住了身体,接着他的喊话。
“他们的死,不仅是你们难受,我也很难受。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吗?我们是抱着一个什么样的目的才来到这里的,而他们是因为什么才战死沙场的。”
杨成景的三个发问,就好像尖刀一样刺入的每一个人的心底。
是的,比起其他地方,战争里面的所有内容,都不会让士兵知道。
恰恰好,北地的边境却不是这么回事的,抗击所有匈奴的目的,是所有士兵都知道的,而来到这里的危险性,也同样是告知了所有士兵的,他们都选择了最危险的地方,会来到这里的,基本来说10个人全是北地的居民,他们来这里的目的都很简单,就是保卫家乡,保护亲人,为了这个目的,他们不惜拿上武器踏上最危险的道路,守住最危险的地方。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是在战争的恐惧和死亡的恐惧之中,很多人都会迷失了自己,杨成景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最初的那个目的,那一个抱着必死的决心,保护家园的目的。
那些士兵很快就恢复了战斗的意志,在他们的眼睛之中,杨成景完全可以看到,属于一个战士的坚定,他们都恢复过来了,拥有的信念的军队是最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