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阿诺敬来的酒,黑手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正不断在内心深处翻腾。
她死死盯着递到面前的红酒,那猩红的酒浆就在她眼前摇晃着,荡漾着,近在咫尺,触目可及。透过杯壁她甚至能看到自己的表情…极度的愤怒、扭曲,却又不得不压下怒火,强颜欢笑。
被这样敬酒,她还是第一次!
阿诺看黑手迟迟不肯端起酒杯,便又将端在手中的酒向前推进了1公分,这个动作看似简单,但酒杯的边缘几乎快要抵近黑手的额头。
“看来阁下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了?”阿诺静静地注视着黑手,几乎是将她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了对方。
黑手深吸一口气,端起了高脚酒杯,这一瞬间,她感觉手中的杯,和杯中的酒,都重逾千斤。
她咬着牙,和阿诺的酒杯轻轻一碰。
几乎是在阿诺冰冷的注视中,黑手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猩红的酒液流淌过口腔,入口香醇,回味悠长,但在这一瞬间,她是第一次在她最喜欢的葡萄红酒中,品尝到了苦涩。
而阿诺只是象征性地浅抿了一口,敷衍之意呼之欲出。
阿诺看了一眼黑手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样才对嘛,一杯酒而已。”
阿诺再一次重复着黑手说过的话,在A级计算力特长的加持下,他不仅复读了每一个字母、每一个音标、每连续两句话间的停顿时长,他甚至复刻了她的语气、她的手势动作细节,以及最大程度模拟还原了她当时的表情。
黑手听着这几乎如重播般的话,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酒杯,如此沉默许久,最后她竟意外的没有爆发,而是发出了一声莫名的轻笑。
听到黑手的笑声,歌德反而警惕起来。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不是在承受屈辱时燃烧生命来捍卫可笑的尊严,那只是个用鲜血来掩盖内心脆弱的懦夫罢了。
真正可怕的,是在遭受屈辱后默默隐忍,挣扎在无人能看到的角落中舔舐伤口,忍受嘲笑的目光,承受最大的误解,被所有人唾弃,被所有人鄙夷,最后卷土归来的黑暗战士。
面对这样的屈辱,她竟然还能笑出声,不知在这笑声背后,她到底是在拼命咒骂,还是在心里暗暗下了复仇的决心?
不管怎样,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她做到了,果然能在达克斯山脉站住脚的,无一不是真正的狠人,而黑手更是其中枭雄。
阿诺回过头,和歌德对视了一眼,二人交换了目光后,阿诺继续说道:“我需要补偿。”
黑手没有任何反应,倒是雷曼诺夫直接摔碎酒杯,他死瞪着阿诺,几乎是吼了出来:“骑士!我们团长请您共进晚宴,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你不要太过分!”
“面子?”阿诺冷笑一声,“埋伏在北峰堡的战士就是你们给的面子?那一把把出鞘的剑与刀就是你们给的面子?所谓的战舞表演就是你们给的面子?那像刀架在脖子上的敬酒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如果是的话,那我很遗憾,为了捍卫尊严,我会加快我的心率,拉下导火索…你们,都陪我死在这里好了。”
他一边说着,铭刻在胸膛的黑暗魔法阵也开始不稳定起来,光芒飘忽不定,仿佛下一秒钟就会开始运转,而他握着导火索的左手,也似乎在颤抖着,随时可能引爆火药。
“当然不是。”黑手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雷曼诺夫不要说话,然后对北峰堡侍卫们说:“你们退下。”
黑手已经做出了让步,阿诺也松开左手,同时胸膛的魔法阵也慢慢趋于稳定。
歌德收剑入鞘。
黑手看阿诺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便问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可汗小雕像,无名玉石。”
当断则断,黑手挥手,将北峰堡的老管家唤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吩咐道:“将他要的东西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