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然抬起头来,如梦呓一般的低喃着,“真的好痛,我以为自己不在乎了,不爱他了,可是为什么知道他死了,还是会痛。”
黑色斗笠下面的那张脸,像是有着极大的痛苦,因为她的话而扭曲,双手在袖中握紧成拳,逼着他开口问道:“谁死了?”
“我的前夫。”她笑了,眼泪却又落了下来,“其实,外面的人都知道我是寡妇,可我不是,我只是被休了才会来到这里。”
她的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望着前面,恍惚,且带着极大的悲伤。
“曾经,我以为自己会跟他一生一世,但是六年感情,却比不上一个小妾数月相伴,他说小妾怀孕了,以我无子休了我。”她笑着说出来,眼泪也是一颗一颗接着落下来,“我离开那里,下船来到这里,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是不是很讽刺?”
半年了,还是她第一次说出这些来。
白慕的死讯,让她伪装出来的坚强瞬间分崩离析。
她抚着自己的小腹,怎么能够想到,那么聪明绝顶的白慕,竟然会遭逢此劫难,“我以为自己可以忘记那个负心人,跟孩子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
“他死了——那其他人呢?他们又怎么样了,去了哪里?”她依然那样不自觉的低语,眼泪继续往下滑落。
黑袍男人艰难的开口,声音比之前还要干涩嘶哑,“你不是说他将你休了,你难道不恨他吗?”
“恨他?”她茫然的重复着。
如果能够恨他,为何现在又会这么心痛?
此刻,她的心不仅痛,而且乱了,“我不知道——”直到今天,她也许才明白,对白慕不仅有恨,还有着更深,更折磨人的思念。
站在床边的男人,颤抖而沉重的呼吸着,他伸出手,渴望能够擦拭她的眼泪,将她抱入怀中,可是轻颤的手掌,在尚未触碰到她肩膀时,门外那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砰的一声,门被从外面撞开了。
那个小小的身影,踩着红绣鞋飞奔进来,那双大眼睛中含着眼泪,四处急切的寻找什么,直到看见床上的秦月臻,眼泪才滚落下来。
“伯母!”诗兰哭着喊着,分扑到床边,抓紧了秦月臻裙摆,像是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一样,秦月臻一脸震惊。
秦月臻不可置信的拉开哭泣的小女孩,看着那张眼泪汪汪的小脸:“诗兰?”她的手仍是颤抖的,“诗兰,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梦?
诗兰抽泣着,往她身上靠,“伯母,诗兰好想你!”
秦月臻抱起她,心里乱得没了头绪,“你怎么会在这里?”
“诗兰一直在琉球,半月前才回来。”她埋头在秦月臻裙里哭,“伯母,诗兰一直好像见你,可是伯父说,诗兰要乖,不能突然出来吓到伯母,可是诗兰听到你晕倒了,诗兰好担心你——”她抬起头,放声大哭,“诗兰忍不住,诗兰不乖,诗兰好想你。”
抱着诗兰的手,蓦然僵住。
良久之后,秦月臻缓缓开口,用冷静的声音问她,“是伯父要你在这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