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欹轻轻在左臂上揉搓着,揭下了左臂上的皮肤,继而是右臂,颈肩,最后揭下了脸上的人皮。
此时的红欹,仿佛是一个精致的木雕人偶一般,手中提着揭下的人皮,放在泉水中小心地清洗着。
将人皮洗净,红欹打开衣柜,里面摆放着一排森白的人骨,一些人骨上套着同样的皮。
红欹将手上的人皮套在一副白骨上,合上柜门,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手臂,发出了木头相碰的“咚咚”声音。
红欹看看自己,又看了看眼前的桃林,她走了过去,环抱住一棵桃树,把头靠在上面。
手指用力,指尖狠狠地嵌进树干里,红欹的眼中闪烁着怨恨的光芒。
半晌,她才松开了手,似是认命一般地无力,转身背靠着桃树,缓缓坐下,看着空中坠落的花瓣。
“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至少我还活着?”红欹自言自语着,捻起一片花瓣,在指间碾碎。
闻着指尖苦涩的花汁味道,苦涩的回忆也一并涌了上来。
曾几何时,她还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和她曾以为,深爱着她的男人,逃出了丧尸的重围。
是父母以血肉之躯扑向丧尸群,为他们打开了一个缺口。
一路奔逃到山下的桃林边,两人早已精疲力竭,想要借着树木的掩护,稍稍的喘息一下。
红欹发现这片桃林有些奇怪。虽然这里平日人烟稀少,但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片死寂,连一只丧尸都没有。
红欹正要把自己的疑惑说给那个男人,却看见男人背靠着的那颗桃树,树枝正悄悄地向男人的头顶伸去。
“小心!”红欹忙大声提醒,同时扑过去想要拉开自己的男朋友。
男人经她提醒,也发现了树木的异状。此时树枝却突然加速,夹着尖锐的风声向他刺来。
男人想也没想,一把抓过红欹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树枝直接贯穿了红欹的身体。
趁着此时,男人撇下红欹逃出了树林。
红欹清晰地感觉到刺进身体的树枝,在她的体内不断蔓延,穿刺入她的骨骼,撑裂她的皮肤。
那种没有言语可以形容的剧痛,红欹至今都记忆犹新。她当时唯一的祈求,就是让自己可以快点死去。
再睁开眼时,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可笑的木人。
她清晰地感觉到那棵桃树与自己融为一体,树木的思想与她的思想在她的脑中共存着,时时准备着吞噬掉对方。
红欹此时才明白,那棵桃树想要的是一个能移动的躯体。而她,就是不幸的牺牲者。
但红欹此时不能死。在她找到那个男人,亲手挖出他的心脏来之前,怨恨会支撑着她活下去。
树木终究是树木,它那刚刚产生的思想,不可能敌得过一个坚韧的女人。渐渐习惯了这幅僵硬的木头身体后,红欹终于还是抹杀了脑海中那棵树木的思想。
她四处游荡,没有寒冷也没有饥饿,木质的双脚走在地面上,咔咔作响。
丧尸遇见她都会本能地躲避,红欹就这样在空旷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终于,红欹找到了那个男人,他正作为某个小队的成员,与队友们坐在车上,和身边的女孩子谈笑风生。
红欹如愿地亲手掏出了那个男人的心脏,用她这幅变异桃树的身体。手指穿过那人的胸膛时,轻易得仿佛把手伸进水中。
那一车的人,无一幸免。
红欹带着那个男人的尸体回到了这片桃林,用他的皮为自己做了第一件“衣服”。
后来,她就找到了这出隐蔽的山腹,住了下来。
她开始时常在这附近狩猎过路的人,用他们的皮为自己制作一件一件的“新衣服”。
再后来,陆南屏来到了这里。红欹对他的皮毫无兴趣,但山中百无聊赖,她也乐意有一个新邻居。
就这样,两人渐渐地熟络了起来,红欹也从陆南屏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洛新月的事情。
有时见陆南屏一个人静静发呆,红欹便知道,他又在思念那个女孩。
只可惜红欹当初没能遇见这样一个男人。否则,她此时的生活会完全不同。
红欹也曾提议替陆南屏做一身人皮衣,掩盖住他现在的样子,这样他就可以去寻找那个他思念的女孩子。
陆南屏却执意拒绝了。
不曾想今日,陆南屏却带着那个女孩子来到她面前。
红欹望着头顶的一小片天空,不知自己是在羡慕陆南屏,还是在嘲笑自己的不幸。
山顶的洛新月对这一切毫无所知,脑海中却始终忘不掉红欹眼中一闪而过的哀怨。
那个伫立在落花下的女人,身上带着摄人心魄的悲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