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粒和老妈说话的同一时间里,对面房间的林寂正在洗澡。
他从两年前眼睛受伤后就养成了一个新习惯。每晚睡前洗澡时,都会站在淋浴喷头下,闭上眼回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某个片段。
片段属于两年前那个文物大案,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白心俞的情景。
今天站在热水底下,林寂以为回忆会一如往常准时开始,可是很快他就发现出现了特例,白心俞泪流满面的那张脸迟迟没有出现。
林寂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水,睁开眼打量着陌生的浴室,不明白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种思绪空白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把澡洗完出了浴室,林寂在床上躺下闭了眼,那段回忆依旧没有出现。
林寂回国后第一次失眠了。
他躺着翻来覆去两个小时后从床上爬起来,在窗边上不知不觉就枯坐到了晨光出现,闹钟五点准时响起时,他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吕粒昨晚跟他说带他吃早餐的话他没忘,只是他感觉吕粒这么早起不来,就准备自己出去,结果他把房间一打开,就看到倚在走廊墙壁上闭着眼的吕粒。
吕粒听到开门声一下就睁开眼,她忍着头皮一阵阵跳着疼的难受劲儿,冲着站在门口怔愣的林寂一笑。
林寂打量着吕粒超级明显的黑眼圈,不确定她是一夜未睡还是起早在这里等着,就走过去压着嗓音问,“起这么早?”
吕粒抬手揉了下额头,“我四点就醒了,怕你告诉我的起床时间不准,就提前在这儿等着了,咱们走吧,卖吃的那条长街这个时间基本都开门了。”
林寂下意识往对面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脚下动作就没跟上吕粒,吕粒走出几步后回头看,自己也停下来。
“贺导在你出来之前半小时就走了。”吕粒猜林寂是在想这事。
她还真猜中了。
林寂迈步往前走,“拍摄每天开工这么早吗?”
吕粒跟在他身边,“最近好像还在忙别的事,现场拍摄那边八点多才开始呢。”
两人走到电梯口,另外几个宾馆的住客也走过来,两个人进电梯后全程无话到了一楼大堂。
“吕粒。”一出电梯,林寂就把吕粒给叫住。
吕粒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停下来等着。她在林寂眼睛里丝毫看不出彻夜未眠的痕迹,还以为他昨晚睡得不错。
林寂看着吕粒笑,“我是想说,要不我带你去试试我喜欢的七宝镇特色怎么样?”
吕粒眨眼,“你喜欢的?你以前就来过这儿?”
林寂点头,“念书的时候和同学来过这里写生,不过那是很多年前了,不知道那家店还在不在。”
“大学那会儿?”吕粒问他。
林寂又点点头,“对,十年前了。”
吕粒还想问他,是不是那位白警官也和他一起来过,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默声点头同意了林寂的新提议,跟着他去找那家十年前的店。
她本以为那家店应该也在七宝镇那条卖吃喝集中的街面上,结果林寂出了宾馆却领着她往天乐宫的方向走。
“昨天过来的时候太晚了,现在看看……这里和十年前没多大变化。”林寂朝四下看看,很是感慨的说了一句。
吕粒感受不到他这会儿的心情,没办法跟他感同身受。
七宝镇在她眼里,就是一个随处飘荡着失落和即将被遗忘感觉的即将淹没区,她并不喜欢这种地方。
林寂发觉吕粒没出声,就扭头看看她,“你还是没睡好吧。”
吕粒使劲眨了眨眼,她深吸了一口清晨带着凌冽感的新鲜空气,“没有啊。我就是,”她朝林寂明亮的眼睛里盯了一眼,“我就是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十年前的七宝镇什么样儿我完全不了解,没什么发言权。”
“是。”林寂声音轻轻地应了一句。
两个人接下来沉默的走出去好一段路,林寂才脚步一停抬手指着路边说,找到了。
吕粒循着他指的地方一看,路边一个刷着白漆的小房子格外突兀的出现在眼前,这条路她每天去天乐宫的路上都要经过,可今天是第一次注意到路边有这么一个房子存在。
“房子还一样,可看着应该是不开门了,以前这里中午之前都会出摊卖一种类似咱们常吃的麻辣烫那种的东西,很好吃。”林寂目光落在白房子半敞的房门上,嘴角挂笑说着。
吕粒没回答他,她看着白房子想了想,抬脚走了过去。过了马路几步就到了敞开的屋门前,吕粒探头往里看看,抬脚走了进去。
“吕粒。”林寂在身后喊她,人也跟着快步走了过来。
吕粒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你进来看看……”
林寂微微皱眉,一弯腰也进了黑乎乎的屋子里,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到处都是狼藉一片,应该有些时日没人活动了。
吕粒拿手捂住鼻子,声音闷闷的对林寂说,这里的主人应该因为搬迁已经离开了,七宝镇上像这样的地方到处都是。
林寂也抬手掩住口鼻,四下看看后嗯了一声。
吕粒又说,“现在怎么办?你跟我去那条街吃吧,时间还够用。”
林寂把手放下,淡笑着回了句那走吧,两个人一前一后从白房子里走出来,准备再折回去到七宝宾馆后身那条街吃早饭。
刚走出去没几步,两个人身后就传来一声迟疑不确定的喊声,“林寂哥?林寂……哥……”
吕粒比林寂先一步回头,背着鼓囊囊背包的宋奕辰正站在他们身后十步远的地方,附近再没别人,刚才那一声应该就是他喊的。
“粒子姐!”宋奕辰看清吕粒后,马上急急地又喊了她一声,眼神继续盯着林寂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