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到这里,看了看蔡琰,便省去了后面几个字,这话好像确实是不太方便当着蔡琰的面直接说出口来。
“主公,这……”
遇到这种情况,崔钧也面露难色了。
卫简带着一丝冷意地说道:“怎么?大将军想要以权谋私,庇护自己的下属么?如此无视国法军纪,仗势欺人,就不怕令天下人齿冷么?”
他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势,让刘赫心头顿时生起了无名之火,同时也完全明白了他今天忽然登门拜访的动机了。
刘赫看了一眼蔡琰,见她眼神犹疑,也只能自己暗暗叹了一口气。
“毕竟是一个女子,当着自己父亲和公公的面,直接把那晚的事情解释得这么清楚,实在不是常人能有勇气办得到的。这个老匹夫,分明就是吃定了蔡琰不会开口,同时认定我会顾念蔡家的脸面。这可真是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的难题啊。稍有不慎,蔡氏这个原本保持中立的世家,或许就会因此改变立场,这是硬逼着蔡氏家族和我一起做一个抉择啊,一箭双雕,真是好谋划。”
他沉着脸,对蔡邕和卫简说道:“军纪说得十分明了,有确实毁人清白之事者,当斩首,不知两位先生对此可明白是何意?”
蔡邕拱手行礼,似乎想要说话,不过卫简却抢先开口了。
“大将军这是何意?大将军执掌朝廷兵权,如今麾下将士出了这等丑事,败坏了我卫、蔡两家的声誉,家兄没有和蔡御史一起在朝堂上提起此事,便是因为信任大将军会秉公办事。如今大将军百般拖延,是何道理?”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大将军如今身居高位,朝廷大权,尽在足下手中,代天道而掌神器,本身又是汉室宗亲,即便是再进一步,也无任何人能够反对。大将军想要徇私枉法,我卫氏无可奈何,但是天下悠悠众口,自有明辨!”
荀彧和崔钧登时色变,当时站立起来。
“卫公此话有诛心之嫌,大将军为国尽忠,亲历疆场,在朝中一向对陛下谨守臣节,不少大臣多次提起要大将军剑履上殿,入朝不趋,大将军屡屡力辞。卫公如此凭空污蔑社稷重臣,未免有**份!”
蔡邕也语气不悦地说道:“亲家公,你分明与我说是来向大将军致谢的,为何致谢的话说不到两句,反而一直在此质问和责难大将军?若是如此,老夫恕不奉陪,大将军,老夫误信人言,令您难堪,深为惶恐,他日再来谢罪,今日就此告辞!”
说完,他站起身,拉着蔡琰,就要离开,蔡琰似乎是一副不太情愿现在就走的样子,可是却也不敢反抗自己父亲。
“主公,他和蔡琰一走,那此事可就彻底说不清了。就算我们能指出大猛没有施暴得逞,也是无人对质啊,到时候要想保住大猛,就只能用权势压人了,那对大将军和我军的威信都会大有折损,更何况届时他们必定会将此事大加扩散,甚至添油加醋,不可不慎重啊。”
崔钧凑到了刘赫的身边,轻声低语着。
刘赫看着卫简,见他用眼角余光瞄了蔡氏父女的背影一眼,不屑和嘲讽的神色,一闪而逝。
“早听人言,蔡邕虽是文人,却有几分刚直之性,看来他今日是被卫氏给利用了。他父女不出现,单卫简自己不便借此发难。他父女一直待下去,卫简因此事和我陷入激辩,又难免引起他们的不快。这卫氏可真是老谋深算啊。”
刘赫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无力感。
“唉,罢了罢了。大猛不得不救,看来今日只能暂时用权势压一次人了,清者自清,救下了大猛,再去找蔡氏劝说一番,想办法替他恢复名誉吧。”
刘赫长长呼出一口气,随后缓缓站了起来,随着这站立的过程,他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坚定起来。
“区区一个卫氏也敢欺负到我刘赫的头上,真是不知死活。我就不信,我刘赫会因为这种小人阴为拌阻,就功亏一篑。”
他打定了主意,却没注意到卫简看着他站立起来时,眼神之中透着的一股兴奋,还有计谋得逞的意味。
“主公,你……”
荀彧和崔钧猜到了刘赫想做什么,正要过来劝阻,刘赫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说。
卫简见此,眼神之中已经带上了狂喜之意,但是脸色却还是十分愤怒和严肃,这演技实在是不一般。
“卫先生,此事尚有隐情,蔡氏父女既然离去,个中原委,一时难以说清。只是王悍将军虽然强夺令媳,其暴行却并未得逞,依照律法和我军中军纪,罪减一等,按军纪处置,当杖责六十,鞭打三十,以示惩戒。”
果不其然,卫简一脸冷笑。
“哼哼,此话方才大将军为何不说?偏要等气走了我亲家公和我儿媳之后才说?分明是不敢对质,想以权势占一个一言堂而已。那贼人是将军麾下猛将,据说在上党郡曾力敌号称天下第一的吕布,这等神威,他要施暴,我儿媳弱小女子,如何反抗?竟然说什么没有成功,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也忽然站了起来。
“此燎若是不处斩以谢天下,我卫氏绝不善罢甘休!大将军权势滔天,我等区区小家族,自然是不入大将军眼中,可是我卫氏满门,人人皆有傲骨,绝不会屈服于淫威之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只要我一族还有一人苟活,就绝不容许旁人目无法纪,肆意欺凌!”
他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义正严词,整张脸都气得通红,青筋暴起,胡须颤抖。而说完之后,他便将双手负于背后,双眼一闭,作出一副等死的样子来,简直是一曲慷慨悲歌,差点让刘赫想起前世历史书里的文天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