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想法倒是很多，但是市里面不一定听我的啊！”
余子贤知道罗守武的无奈，在这个“认升不认退”的国家最大职场，退休意味着“人走茶凉”。
“罗叔，你就不能再想想办法？比如，给上级讲讲目前四方电子管厂的情况，就说厂子正处于改革发展的关键时期，新的两个项目正在进入实施的关键阶段，人事变动可能会什么什么造成什么什么的影响啥的！？明年不能什么退居二线……反正，罗叔你不是到后年才60岁么？”
“小兔崽子，你这是让我犯错误搞组织对抗了是吧？有些事情是只能争取，不能硬来的；组织意见一旦形成决议，你就得坚决服从！明白么？！哪有让你讲三讲四的道理，我们国家是革命队伍出身……有些事情……算了，给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就是记住两个字‘服从’。不同的意见可以保留，可以向上一级反映争取，但是一旦形成决议，就无条件执行，哪怕是你有再大的理由，再大的意见！”
“呃呃……罗叔，我不是这个意思，可不是让你搞对抗啊！我的意思就是你可以提前争取么，比如，他们不是还来征求你的意见么，你给说说情况吗，甚至你可以利用一切机会向上级说明厂里的情况啊……”
“可是，延缓得了一时，还能延缓一世？”
“只要过了明年，液晶生产线能够顺利满产、盈利，对于汪厂长来说，可就加了很多分啊！毕竟这个项目基本上都是他在运作和负责实施。到时候希望也更大一些！”
余子贤不确定四方未来的继任者是什么情况，但是在当前的发展节奏上，余子贤不敢让四方电子管厂有丝毫马虎，一心想让汪启升上位。
毕竟汪启升是经过另一个时空考验的，有韧性，有眼光，有魄力，余子贤可以确信汪启升能够带领四方有更快更高的成就！
“哎，你就不能让我多清闲两天么？”
“哈哈哈，罗叔，你同意了？”看来，罗守武本来也是想争取一把的额，不然仅凭几句话，怎么可能说的动！
“嗯嗯，我试试，我再拉下老脸跑一跑，在和那些老家伙谈谈心，下几盘棋……说不定我还能坚持两年……不过，说真的，这年龄大了，有些事情干起来也开始费劲了……”
罗守武终究是年龄大了。
“对了，刚才你还好意思说液晶生产线顺利满产、盈利，你把人都给我拐跑了，现在我向你要个人就得求爷爷告奶奶的……说起这个，我更生气了！”忽然，罗守武的脸色一变，对着余子贤恶狠狠的说道。
余子贤现在才发现，这罗厂长的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红的都说成白的，明明是他们没有成功的把握住机会，反而说是鹿岛智树让自己拐跑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难道真的是“成功使人自信，自信就可以瞎说？”
“罗叔，可不带这样的啊，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啊！你之前不是说只谈东方电子厂（遥控电路板合资厂）的效益分配，这么这会儿又说起这个事情来！再说，鹿岛智树的事情，你还好意思说啊。想当初，我可是想了好多办法才请动的鹿岛智树，本来想让你们沾点光，可是某些人就是想不开……到这时候了，你们液晶生产线调不出来了，却又来找我要人，还说我的不是！做人，可不能太美国啊！”
额，一不小心，“做人不能太美国啊！”都顺了出来。
“子贤啊，之前是我不对……不对，也不能说是我不对，联合聘用鹿岛智树的事情，我可是极力争取了的，尤其是在第一次被否决之后，我们第二次又打了申请报告，只是时间上拖后了而已……但是等让启升再找你的时候，启升回话说，你带着鹿岛智树的人已经跑了……后来我才知道。你们去了湾岛，再后来就到了香江……”
“啊，你们又打报告了？上面同意了？”
“当然了，我可是亲自跑去找的电子办，详细解释多次，最后电子办的领导在请示燕京市政府之后，联合聘请计划才勉强通过的……”
余子贤真有点意外啊！最后居然是请示的市政府，才给批准了。
哎，这引进一个人才怎么就那么难了？难道以后每次引进这种高层次人才都打报告到市政府去？
“我记得好像之前就有国家级政策引进人才文件么？”
“嗯，有的，为此鹿岛智树，我还让孔科长他们专门搜寻了这些引进人才的政策和法律法规依据……在1983年的时候，国务院就已经发布实施了《关于引进国外人才工作的暂行规定》！”
说着，罗守武从抽屉里的一个文件夹里，抽出一个文件，正是《关于引进国外人才工作的暂行规定》。
“这第七条生活待遇不是写的很清楚么？对应聘来华工作的专家和高级技工的生活待遇，要根据不同情况，区别对待，原则上使他们的实际收入不低于其本人在国外的水平……对起关键作用的急用人才，甚至可以用重金聘请啊……有政策依据，通过怎么还那么难？又不是向他们申请经费……厂里支付部分费用而已……”
罗守武白了余子贤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是啊，待遇要求写的很清楚，可是后面写的不是更清楚么——‘关于生活待遇和礼遇的具体办法，由外国专家局商同有关部门拟订，报请国务院审批……看清楚那是专家级急用人才！’”
“你是不是还打算写申请打到电子工业部和外国专家局，然后报请国务院审批？”罗守武笑了笑说道。“我们四方厂仅仅是液晶生产线的急用人才，就算是专家级别的又怎么样？又不是国家级特别重大的项目急用人才！在我们看来非常重要的人才，但是放到国家层面上了……可能什么都不是？！”
“在有限的经费面前，只能选择好钢用在刀刃上了！再说那可是20万美元100万人民币啊，就算是厂里支付一半的费用，也是有50万人民币的……你想想，我们职工一年的平均工资、那个领导干部的工资又是多少？不到3000元！市里的审批领导会怎么想？”
“我去，罗大厂长，这哪能这么比，真以为人和人都一样！这人要是都一样，为什么他们能当领导坐办公室，唰唰的几笔，人才引进方案就被否定了，而我们还得等他们批准？我去就不行了？”
“子贤，过了啊……就你这急脾气，有点什么事情都就炸窝，要是再大点，你还不得掀桌子啊！”
……
当时余子贤和罗守武商量引进鹿岛智树的时候，那20万美元不是掏钱不起，当时更多的就想试探一下这种模式或者方案的可行性，以及政府对于高技术人才引进的底线。
处于90年代初的共和国，对于海外留学高层次人才的吸引力本身是很低的，除了一些确实怀抱拳拳爱国之心的爱国华侨或者那些官派的留学人才之外，什么自费或者以其他的途径出国留学的人才，基本上十之八九都选择是在海外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