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能不能耽搁您几分钟?”
“当然可以,有什么事情吗?”
“抱歉,女士,能不能请您跟您的父亲说一下如何使用卫生间的马桶?老爷子每次用完都不冲厕所,虽然我拿了钱应该做好保洁工作,但是每次大爷上完卫生间我进去打扫都非常不舒服,有好几次连饭都吃不下。”
“抱歉,给您添这样的麻烦,我代父亲跟您说声对不起,我一会儿就告诉他如何使用,实在抱歉,以后有什么问题您直接跟我交流。”
“好。”
保洁从一开始的难为情到释怀的走了,她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协商,实在不行只能换个人来。因为医患关系一直比较紧张,遇到不讲理的病人,他无论做到多过分,还是会倒打一耙,因为他觉得自己出了钱,理应是上帝。就像做销售的遇到的很多客人,一旦她出钱买了你的产品,她就觉得你理应终身视她为少奶奶,她永远是对的,她买回去的商品出任何问题你都应该无条件帮她处理好。并且要随叫随到,24小时为她服务。
买商品就买商品,不要表现出就像买了销售人员做仆人。看病就看病,不要弄得病就像是医生弄出来的一样。任何时候,对待任何人,都要善良一点,因为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李筱然想了个办法,进去病房跟爸妈高兴的打完招呼,就说上个厕所,在厕所站了几分钟按响马桶冲了一会儿。
“这个马桶比我们家里的那个好用,水冲的可大了,一次就冲得非常干净。”李筱然若无其事,笑着跟两个正在看着电视节目的老人说,她说的很随意,就像聊家常一样。李爸脸上尴尬的笑了一下,但很快又装作认真的看电视。
住院已经有两个多星期,李爸的腰恢复得很快,现在下地走路已经不需要搀扶了。她们在这里住得很舒服,也不催出院,也没说家里有多要紧的事情,似乎还在下意识的看旅游节目,很显然他们在为去哪里玩动脑筋。
严一并不会每天都来,他隔一天来一次,两个孩子现在都需要他接,欣蕊又有作业,他就像个奶爸一样有鼻子有眼的带起孩子来。
“筱然,你早点回去吧,小严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挺辛苦的,你回去帮着一起带,你爸爸这里没什么事,我们过得不能再舒坦了。”
李筱然每天下班都过来给李爸捏捏肩,敲敲腿,适当的也轻轻的帮他按摩哈腰。
“回去吧,我好多了,不用每天都来,两头跑也累,这些事情你妈跟护工会做。”李爸说着,厕所的事情已经让他有些尴尬,他已经猜到了李筱然的用意,即便她说的很小心翼翼,但是自己养大的姑娘她有什么心思做父母的怎么会看不出来?
况且自己确实也从来不冲厕所,这件事肯定是保洁告到女儿那里去了。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但是李爸的心里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羞愧和恼怒混在一起,总之不太舒服。跟自己媳妇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女儿没做错什么,保洁也没有,确实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只是,作为男人,有点难为情的伤面子。
李筱然心里也不舒服,因为作为女儿,自己没有尽到义务照顾好他们,让他们保留着农村人土生土长的习惯,没用过马桶,没吃过西餐,没喝过红酒...太多文明的,外来的正在融入世界共同生活方式的东西对他们而言都陌生得连想象也缺乏。
他们还在是那种吐口痰用鞋底搓搓的文明程度,他们知道吐在地上看着不美观,但又不可能吞进肚子里,怎么办呢?只好稍做修饰的用鞋底搓搓。李筱然难过的坐在茶几边,内心深深触及着自己与父母的联系。
贫穷毁所有,衣服破了脏到洗不出来,将就;家用坏了经常出问题,将就;身体不舒服了,无伤大雅,将就。可是,李筱然每月给他们的钱已经足够他们过差不多的生活了,那是钱的问题么?很显然,不是,是人的思想。导致人贫穷的往往不是现状,不是家境,而是思想,正因为穷的思想根深蒂固,所以人穷的非常稳定,非常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