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很多文件，笔记本电脑也是打开的。
那个男人显然听到了动静，摘了一边的耳机下来。
“我先开个电话会议，张嫂做好饭，你先去吃。”
他声音淡淡的，甚至没有像往常那般将脸侧过去同她讲话。
余念没吱声，看着他很快的将耳机带了回去，继续工作。
顾垣城显然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了。
他并没有西装革履，而是换了身白色的运动衣裤，更显得整个人都清爽无比。
桌子上放着的文件和电脑，原本是没有的，想必她和阿战离开后，又有人来过。
余念没有在楼下过多停留，径直上了楼。
昨天晚上她还发着烧，今天跑出去吹了这么会儿的冷风便觉得头晕脑胀。
换掉身上的连衣裙，穿好睡衣，余念便直接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忽的，她便想起那个天天跟在她身边的小豆丁了。
有的时候，这血缘关系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顾硕长到四岁，从没有一天在她身边，可他们两个人的相处竟然完全不需要磨合和适应。
好像他们两个天生就知道要如何相处。
晚上睡觉的时候，有那个小不点在身边她就不会觉得冷了。
那小小的人儿好像有很大的热量，能将她整个人都轰得暖洋洋。
也不知道那小家伙昨天被带走后有没有害怕，有没有想她？
余念从床头摸出了手机，里面有很多她和顾硕的照片，大部分都是在英国这些日子拍的。
她忽然便想起来他这名字的由来。
起的真是敷衍，起名的人敷衍，促成这个名字的人更是敷衍……不过都是因为余归的一句话而已。
只是她完全没想到，顾垣城竟真听了她的话。
他们的孩子，真的叫了顾硕，硕大的硕。
余念拿着手机翻着照片，一张张翻过去，好像日子便又回到了他们在英国的那几天。
这孩子很少像其他孩子一样咳哧咳哧的笑，这一点，像极了他的父亲，情绪大多都是在隐忍。
手中的照片一页页划过，余念的眼皮开始打架，握着手机的手渐渐没了力气，垂了下去。
顾垣城是自己上楼来的。
张嫂做好了饭，想来叫余念，在卧室门口敲了敲门都没动静，便没敢进门。
彼时，顾垣城的脸上戴了副眼镜，显得文绉绉的，而在那镜片之后，眼底有锃亮的光。
他是今天早晨冲澡的时候，眼睛看到了些东西的。
昏昏黄黄，隐约之中有轮廓。
带上了眼镜，视线虽然模糊不清，可能看到一些了。
好像一切都蒙在一片水雾中，不怎么分明，再一用力，便什么失去了焦点。
而恢复到这种情况，显然已经是上天的恩赐和眷顾了。
他缓缓走到床边，隐约看到了余念的身体，可是她的五官却看不分明。
那个丫头的胳膊垂着，手中握着手机，大拇指摁在屏幕上导致这手机还亮着，没有休眠。
顾垣城扶着床缓缓蹲下，看到了余念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他自己形容不清。
只是……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看到他的儿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好像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四岁的孩子，这么小吗？
小到和余念一起站着，那身高刚过她的小腿。
一股子疼痛袭来，眼睛愈发的干涩了。
顾垣城赶忙摘掉眼镜，揉了揉自己发疼的眉心。
叹气，好像看得见不过只是刚刚的一刹那，恍恍惚惚的，又看不清了。
余念并没有睡熟，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顾垣城这幅模样。
他蹲在床边，一手拿着眼镜，另一只手使劲儿揉着眼。
她便这样定睛瞧着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只听咔哒一声响。
余念锁了手机屏幕，下一秒，便伸手抬起了顾垣城的下巴，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
“看得见了？”
余念的声音是惊喜的。
顾垣城甚至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手指在不停的颤抖。
“你看得见我吗？”
回答余念的是一片沉默，她的手在顾垣城的眼前挥了挥，他总算是眨了眼。
“能看到一点点，很模糊。”
顾垣城的大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指，放在掌心中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