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这一觉睡了很久,睡得不管不顾。
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了。
周遭安静,好像是特意为她预备了这样好的环境供她入眠,好让她在大战来临之前,得到充分的休养。
她的身上散了点窗外的光,暖意洋洋。
昨天那原本就红了手腕现在更肿,连通她半截的手背,肿得像个猪蹄。
余念在睡梦中总会觉得疼,疼了便将胳膊举高搭在沙发背上,好像这样便能舒服些。
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了。
人在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时候总是心惊肉跳,唯有看清楚前路心里才会踏实,也才会平静入眠。
在余念睡着的这会儿功夫里,手机响了几次,她没有心思接,便由着手机响响停停,直到再不响起。
顾垣彻不知道去了哪里,总之没人再来打扰她,这倒也好,她可以安生的休息会儿。
顾垣城的手术原本只需要四个小时,可那家伙进去了很久都没有出来。
余念是被饿醒的,坐起来的时候便拿手机来看,已经下午两点钟了。
距离顾垣城原本该出手术室的时间足足过去了两个小时,是出了什么事么?
心中一个敏感的弦立刻揪了起来,好像在刹那间,她这饿意也尽消了。
余念提着裙摆踩上高跟鞋,她扫开未接来电,点了通话,举着手机缓缓往病房外面走。
阿战不在、顾垣彻不在。
她来的时候,顾垣城已经进了手术室,可是在这家偌大的医院里,手术室在哪儿她并不知道。
电话很快便被接通,耳边传来了陈康轻松玩味的声音。
余念索性停下脚步,将身体靠在了墙边。
“大小姐,你消失到哪儿去了?我打了很多个电话给你啊。”
来电话的人心情不错,语气中带了三分轻斥,却不焦急,稳稳当当。
“睡觉。”
余念回答得敷衍。
“睡觉?是陪顾垣城睡觉呢么?”
陈康鲜少会用这样的话逗她,毕竟顾垣城在她这里敏感得很,就像跟谁都不敢随便动的刺,不知道是该拔出去,还是该由着他钻进皮肉里。
陈康的声音中带着三分调侃,笑意盈盈那家伙现在应该在意大利的工厂,还不了解她在伦敦发生的事。
只是听他这难得一见的欢快语气,怕是Nirvana有了好消息。
“如果你刚刚是在陪顾垣城睡觉的话……我仅代表我个人,无条件支持你,多睡一会儿,好好睡。”
“少废话,说重点。”
余念转了转自己发肿的左手手腕,从长长的裙摆中探出鞋尖来,一下又一下,划过地砖的美缝边沿,那美丽的脸庞半垂着,若有所思的模样。
陈康清清喉咙,像是正式宣布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鼎信放弃了对Nirvana的收购,改为注资入股,不干涉经营!你这拖延战术直接改成了釜底抽薪、扭转乾坤!Nirvana终于被保住了!不仅如此,那些负面新闻,鼎信也派人在一点点的撤着
,有顾垣城出面,那些要清退我们专柜的百货公司和购物中心也不再咄咄逼人了,一切都要好起来了!我们有机会东山再起。”
比起陈康高兴的语气,余念却平静得很,她将自己脸颊侧面垂下来的发丝掖到耳后,只是冷静平淡的反问。
“什么时候的事?”
她并没有怎么开心,确切的说,陈康完全没有感受到她半分的情绪起伏。
反倒是这句“什么时候的事”,听起来有些哀怨。
“今天一早,我给你打第一通电话的时候,公司收到了鼎信的公函!怎么了?不高兴?”
“高兴。”
余念回答得单薄,唇瓣微微抿着,可这语气哪里像是高兴,她显然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却总是若有所思的,完全瞧不出高兴的模样。
“我以为……你这些日子陪在顾董事长身边,早就将他哄得服服帖帖,开开心心。他一爽了,就放过我们了,不仅放过我们,还帮了我们。给Nirvana在一片荆棘中开出一条血路来。可是听你这置身事外的语气,难道不是你求着顾垣城收手的?”
“不是。”
余念的回答依旧淡淡的。
她昨天凌晨自顾垣城身边离开,那个男人就睡了,前一天他们都在飞机上,虽然她没有坐在顾垣城的身边,却也知道他那时难受得很,是无暇顾及着这些的。
那他这番安排,又是什么时候做的?
余念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她将头发一股脑的理到脑后,缓缓扬起头来。
顾垣城的病房周遭安静得厉害,没有人,没有医护人员,这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好像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