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自她回到他的身边,说她是楚拾一的时候,他便从没有如此叫过她。
他想让她成为她想成为的人,想给她想要的一切。
可这简单的两个字,却好像是魔咒,过往的画面随着这个两个字全部铺开。
他们的北海别墅,他们的林地,他们在每个角落的每个回忆……
顾垣城是经历过绝望的人,失去过,才会懂得拥有的可贵。
那时他看着余念在他的怀里咽气,他也暗暗的想,只要她能活过来,只要她能活下来,他愿意给她想要的一切,他甚至愿意用他的一切来交换。
所以如今余还的敌意和仇恨几乎要扼住他的喉咙,他觉得开心。
他只是开心罢了。
“时间不早了,我看你睡着就走,明天你还要做手术。”
“我明天要做手术,今晚你陪我。”
顾垣城一把扯住了余念的手腕,却只听到怀里的女人吃痛的声音。
“嘶……”
“怎么了?弄痛你了?”
顾垣城赶忙松手,圈着余念一点点摩挲着她的手指。
“哪里痛?嗯?”
余念没作声,只是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腕间的红痕。
刚刚余还和她闹脾气,抓着她是用了力气的,手腕应该伤到了,现在看着通红,或许明天就会淤青淤紫。
她一直不觉得痛,可被顾垣城这样一拉,确实是痛的,那种痛顺着她的手腕流经四肢百骸,说不清道不明。
她忽然想到了余归,当时他还叫姜澜。
他带着满腔的仇恨和一张和她哥哥一模一样的脸而来。
他像如
今的余还一样的逼迫她,去正视着过去的仇恨。
那时的余归也曾给过她这样或是那样的伤痛,她总是赌气和他对着干,无视那些伤,唯有来到顾垣城的面前后,渐渐痛起来。
人啊,都是潜意识的产物。
永远能明白在谁的面前可以真正的放肆,真正的放下心房。
见余念一直不说话,顾垣城像是被吓到了。
他摩挲着将她拥进怀里,怕她受了什么大伤,也顾不上自己,另一只手便在床头寻觅着医护铃。
“怎么了?你到底哪里痛?是刚刚闯进来的时候受伤了吗?我叫护士!”
那个男人怕是急坏了,声音都变得嘶哑。
只是他的眼睛看不到,连摁铃都费力得很。
“没事,不用叫护士。”
余念一把拉住他的手,她从床边站起来,俯身便拥住了顾垣城的肩膀。
“手腕扭到了,有点痛,你帮我揉揉就好了。”
顾董的身体坐得笔直,像是愣住了。
那大手轻轻揽住了余念的腰杆,便将这个拥抱加深了几分。
他身上的病号服,布料极薄。
而隔着那薄薄的布料,便是他精壮光滑的身躯,带着一股子刹那间便燃起来的热度。
只是余念身上穿着外套,好像被拥住的都是嘘嘘浮浮,全部是布料。
像极了他们两个人。
顾垣城在她的面前,总是炙热坦诚的。
“余念。”
“嗯?”
“这次……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了?”
顾垣城讷讷的说了声,那闷闷然的声音像是喝了酒,带着微醺。
“你可以留在我身边吗?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可我会配合医生治疗,我一定会把我自己治好,所以,不要走,好吗?”
在顾董衿贵又高傲的一生里,几时有过现在这般低三下四的模样。
这画面若是让旁人看去了恐怕会被吓得目瞪口呆。
他可是顾垣城啊,鼎信集团的董事长,拥有千亿资本傍身的商界大鳄。
如今他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蓬松着头发,坐在病床上,好像他也变成了一个脆弱敏感的男人。
也会被一些男女情爱羁绊,也会因为一个女人而丧失理智。
原来这世界上所有为情所困的人都是一个样,一样的落魄、憔悴。
余念不过就这样一颗心,像是被顾垣城这几句话捅得千疮百孔。
她捧起了那张苍白的俊颜,在那薄削冰冷的唇瓣上印上了一吻。
清浅、不夹杂任何的欲望。
她又吻了他的眼皮和额头,还有高挺的鼻梁。
这……是答应他了吗?
是再也不会离开的意思吗?
顾垣城不解,只是在他愕然的时候,余念便将自己的手塞进了他的大掌里。
“我手腕疼,给我按摩。”
这分明是命令的语气,让一个明早还要做大手术的人大夜里为她按摩。
可顾董却是笑着的,那笑容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他轻轻握着他的手腕,细细密密的揉着,一下又一下。
他知道余念是站着的,便拉她坐下,让她靠进自己的怀里。
“今天,是这几年来我过得最开心的一天。”
“因为给我按摩?”
“不是。”
“那就是因为你刚刚死里逃生了。”
余念装傻的说这话,顾垣城并没有费心的解释什么,只是在笑。
那笑容在余念的眸底,便只剩下过分的刺眼,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