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被这种静谧压垮的似乎是顾垣彻。
他似乎被周遭的静谧压得喘不过气来，眉头皱了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只缓缓道了句。
“大哥，我要去见你的主治医生，他要和我确定下一阶
段的治疗方案。”
三言两语过后，他便溜走了。
第二个找到托词的便是阿战。
他原本的工作就该结束了，自然飞速离开了病房。
唯有顾硕小朋友，他不过只有四岁，没有那些大人们能随便找个理由离开这战争核心的能力。
空荡荡的病房里，刹那间便只有顾垣城和顾硕父子二人了。
那小小的海尔并不敢动弹，依旧站在远处，似乎没有自家父亲的指令他是完全不敢进行下一步的，就连坐下都不敢。
“Acker，过来坐下。”
顾垣城轻声说道，他心情好的时候，总是会叫顾硕的英文名字。
好像这样便能表现出他此刻心情的平顺。
可实际上，父子之间的相处，遥远的距离又岂止是一个名字的那么简单。
顾硕皱着眉头挪起步子来，在顾垣城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是有千百万个不愿意的。
他乖巧的在自家父亲的身边坐下，那小短腿甚至踩不到地面上，可就是有这么千百万个别扭，哪怕只是让他们两个人独处一室，都别扭至极。
没有任何亲昵的肢体接触，不过只是并肩坐着。
这一大一小，分明是如出一辙的长相，分明谁和谁都是别扭，尴尬，不舒坦。
如果这样的画面，让余念看到了，那丫头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怪他没有将顾硕养好？
这是刹那间跳入顾垣城脑海的念头，不过须臾片刻的功夫，他便赶忙叹气，以一个父亲的姿态打开话匣子。
“Acker，爹地想要跟你说的是，其实……”
“我妈咪没死，对吗？”
顾硕扬起那小小的脑袋，转头去看自家父亲的脸。
那双眸子亮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星星点点的。
“既然我妈咪没死，你为什么不把她接回来？”
这或许是顾硕四岁以来，第一次开口质问他的父亲。
平日里的他，总是那样的乖巧、懂事、有礼貌。
他向来只有听话的份儿，什么时候会有反抗质疑的份儿。
偏偏今日，不知道这小小的孩儿从哪儿来的勇气，竟敢用这样执拗的态度去质问他的父亲。
“既然妈咪没死，您该接她回来，带她来惠灵顿……可你没有，那是不是意味着，妈咪不想回来，不想要我们了？”
顾硕的问题，逼得顾垣城哑口无言。
他清了清喉咙，伸手摁着自己的额角。
因为鲜少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对他的儿子解释。
“如果妈咪不愿意回来的话……那就算了，我理解。我们幼儿园里有很多小朋友，他们的妈咪都离开家了，不愿意回来的，可能我也和他们一样吧……”
顾硕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就像蚊子般哼哼唧唧。
顾垣城向着他能看到的轮廓伸出手，将大掌轻轻搭在那小小的脑袋上，揉了揉他蓬松柔软的发丝。
“不会的，你妈咪会回来。”
他轻轻浅浅的说，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顾硕。
或许吧……说给他自己占了百分之八十，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无法预知未来的事情到底是福还是祸。
“阿硕，我们一起把你妈咪接回来，但是……爹地需要你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