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熟人,是刚刚走访的一位河东狮。
“呦,这不周大姐吗,怎么来道谢?不用不用,大家邻里街坊的,不是我说你啊,男人逛青楼算不得什么大事,没必要动手……”
“呸!谁来谢你了,你给我们当家的逛青楼开脱还指望我谢你,做你的大梦。”
“哎……这可真是好心没好报……”
“我是来让你谢我的。”
王捕头一头雾水,
“这又从何说起?”
“我们当家的不是腿摔破皮了吗?我寻思着给他抓副药别耽误干活,你猜我去哪抓的?”
“离你们家最近的就是沈大夫啊。”
“错了。”
“那城南蒋半仙?”
“也不对,王捕头,你到处打听的是陈顺和那家的案子吧?”
“哎呦您就别反过来问我了,也别跟弟弟我打哑谜了,这我上哪猜去?”
“城北一里半有座道观你知道不?”
“城北……那个疯道人?”
“什么疯道人,人家叫冯道长,你别看他疯疯癫癫的,本事大着呢,这叫深藏不露。前年西关秦家小子肠痈眼看就要死了,愣是被冯道长一碗符水救活了,还有城外赵家峪那……”
刚才责怪王捕头给自己男人逛青楼开脱的周大姐瞬间又把王捕头当成闺中密友,开始掰扯起冯道长的光辉事迹。
王捕头毕竟在县衙中也算个中层干部,近些年已经很少处理偷鸡摸狗的小事,只有涉及重大伤害、命案或是大户人家丢了东西时,他才会亲自出手。
自称冯道长的道士他倒是知道,五年前流浪过来的一个道士,被城北一个小道观的道长收留,这个道观有多小呢?算上道长和冯道士,总共两个人。一间瓦房供奉神牌供百姓上香,两间草屋住人。
两年前老道长终于练成了长生不老药,嗑药飞升了,冯道人便继承老道长的衣钵成为冯道长。
他好像有个道号,但大家都记不住,因为他有一个外号实在太响亮。
由于他有时候风度翩翩仙风道骨,确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但有时候又浑身脏兮兮疯疯癫癫的,所以被人称为“疯道士”。
这也就是赵枢所说嗑药把脑子嗑坏了。
这位疯道士在民间名声极佳,据说精通医术,经常免费给百姓看病,而且这个年代的道观寺庙承担一部分福利机构的责任,也就是收留乞丐和无家可归之人,其中有些因病被赶出来的大户人家的家仆,他治好了其中几人的病收留在道观,一传十十传百,竟然成了小有名气的神医。
王捕头是知道其中内幕的,其实有些病本来就不大,只要在家歇上十天半月的就能好,只是大户人家不养闲人,所以直接赶出来了。遇见心肠好的还给遣散费,有些不讲旧情的直接轰出来,没有积蓄只能到处做工,病情也就一天天加重。
而冯道长只不过是给他们提供个住处,一天管两碗小米粥而已,便有几个人痊愈了,所谓神医之名完全是他自吹自擂外加不明真相者添油加醋。
由于这疯道士除了吹牛之外也没什么恶迹,而且确实收留了些乞丐,所以官府也就没在意他自称神医之事。
他努力回忆着周大姐口中冯道长的光辉事迹,
“哎周大姐,你说的秦家小子可是卖炊饼那家?”
“是啊,那么好的小伙子眼看就救不回来了,冯道长一碗符水下去,你猜怎么着?他就……”
“你什么时候见过的秦家小子?”
“我没见过啊,都是听人说的,王家大妹子,她说的。”
“没见过还说的煞有介事?秦家小子那次肠痈就死了,还是我替知县老爷去慰问的。”
“什么……死了?咱们说的不是一个人吧?我说的是卖炊饼那家的。”
“我说的也是啊,西关还有第二家卖炊饼的姓秦不成?就是他,死于肠痈。”
“冯道长不是救活了吗?”
“你又没看见,吹牛的呗。”
“哎呀呀呀可不敢说可不敢说,冯道长是有修为的,小心他做法弄你。”
“行行行了,他有吹牛的修为,你不是说要让我谢你吗,谢什么?”
“对了你瞧我,一说起来就没完了,我去冯道长那给我们当家的求药,在他那听说了件事儿,就是王捕头你问的。”
王捕头精神一振,
“什么事?”
“大前天晚上,有个细皮嫩肉的贵公子去找他看伤,眼睛被抓伤了,说是自家猫抓的,道观里的人都说那公子哥放着城里的大夫不看,专门去找冯道长,冯道长一副药下去啊,那公子哥伤痕立马就不见了。这绝对是有神通的,小王说冯道长给她男人开的药用完可生猛了,怎么我们家老……”
说起来又滔滔不绝险些说出自己丈夫隐私的周大姐终于还是在最后一刻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
“哎呦王捕头你瞧我又说起来没完了,不耽误你事了,咱们回见啊……”
“哎别走啊,周大姐你当家的用药没效果吗?”
“呸!办你的案去!”
周大姐头也不回地走了。
“哈哈哈……谢谢啊。”
王捕头轻笑,既然自家男人不行,那还担心他逛青楼干什么?
还是说只有对自己不行,却对青楼的姑娘门雄风大振?
此间事不可为外人道也。
王捕头不在思考周家的私房事,带人出城,以他二十多年职业生涯的预感,周大姐的信息将是这个案子的关键。
来到城北一处破旧道观,虽然依旧很破,但已经比几年前的一砖两草三间屋子强多了,有冯道长收留的人手,又修了几间木屋和草房用来安置流浪汉。
走到院门处,被一个道士打扮的小孩拦下了,
“你找谁,有拜帖吗?”
王捕头哭笑不得,穷讲究穷讲究,真是越穷越讲究,自己出入县衙也不需要拜帖,这破道观规矩还挺多。
“我找你们冯道长,你跟他说我是县衙公人。”
“什么是公人?”
王捕头看这小孩挺好玩,八成是哪个村里的孤儿,有心和他开个玩笑,
“公人就是公的人,就是男人,你就这么跟冯道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