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样的,当年张子被冤窃玉被关押遭受毒打之时也不忘自己的志向,后日窃国雪耻,贫贱不能移,大丈夫立志不问出身。”
“张子是谁?”
……
“张仪,两为秦相。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的大丈夫啊。”
“原来如此,林公子果然博学,受教,继续说故事吧,刚才说到哪了?哦,他想做官,虽然他家世代贫农,但也知古语云:‘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这不是古语,是真宗的《劝学诗》——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此诗颇为功利,但劝人向学善莫大焉,读书却是入仕正途。”
吴用原本还想试一下李鹿的底,但很明显李鹿肚子里的墨水比自己多太多。
“正是,但林公子是读书人,应当知道读书是很花钱的。”
“的确,在县学时先生只有过年时才收点礼,不过日常开销是大头,笔墨纸砚都花费不菲。”
“是啊,去村里学堂念了一个月就把积蓄花光了,再往后别说买书了,他连草纸都买不起,如何读书?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他只得寻求第二条路,文不行,就去武。”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以武功建功立业,也是大丈夫所为。”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好诗啊,正好神宗要对西夏用兵,他便去投禁军。”
“禁军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他怕是又失败了吧?”
“林公子高见,从小挨饿的人,身材瘦小,连甲都穿不动,如何从军?”
“禁军不行,厢军却可以。”
“孔方给林公子讲过这故事?”
“没有,我猜的。”
“林公子果然是高人也,不错,那人正是投禁军不成便去投厢军,厢军对体格没要求,但要钱上下打点,他哪有钱?正巧朝廷推行青苗法,他便借了青苗钱想去打点关系,可谁知去塞钱的太多,水涨船高,要的钱越来越多,他那点积蓄不够了。”
“厢军不行,还可以去乡军嘛,实在不行就当个土兵。”
“正是,适逢朝廷推行保甲法,乡村中每十家组一保,五保为一大保,十大保为一都保。实行农闲操练,每年十一月至来年二月,义勇保甲分批往州县参加教阅。大保长正是村中地主,看他识几个字便让他当个教头,他本以为总算是出头了,却不想大保长每日只是变着法的戏耍他们取乐,动不动还要毒打一番。”
“确实,这是保甲法的一大缺点,在各处都有。”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朝廷推行免役法,让保丁收免役钱,大保长把这差事交给他了,告诉他收多少看自己,交够了免役钱剩下都是自己的。他本以为这是个美差,但真正实施起来,才发现根本没人听他的,穷人直接去服徭役,他去找大户人家收钱,不只被毒打,还要被放狗咬,就连大保长自己家都不交,偏偏还要让那人三天内凑齐。”
“这种事也很常见,地主家不想交钱,便逼迫手下贫农替自己交,结果穷苦百姓不只服徭役还要多交一份免役钱,善法反倒落得个天怒人怨的结果。”
“林公子对新法也有研究?”
“略懂。”
“林公子涉猎广泛,在下佩服。那人收不到钱,却等来了县里的小吏,原来是要收青苗债,却比约定好的高了一倍。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拿不出,便被毒打一顿,限三日凑足,不然蹲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