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腐淡淡一笑,仍然闭着眼睛答道:“少年人心情,那也不能怪你,不过,你不该轻用逆沧澜。”
穆乘风惭愧地点点头道:“小侄一时情急,没有细想后果,现在已后悔无及。”
杜腐轻吁道:“幸亏宋家丫头和坤剑许羡当时也正情急脱身,忘了追问你的身份,但事后一定会记起来,从此,逆沧澜魔剑再现江湖的消息,只怕很快就要传遍天下了。”
语声微顿,忽然张目注视穆乘风,正色问道:“四叔想问你一句话,假如今夜遇险的只是乾坤双剑兄弟,你也会出手解救吗?”
穆乘风闻言一怔,刹时面红过耳,竟呐呐答不出话来。
杜腐黯然一叹,缓缓又道:“不是四叔嘴多唠叨,你满肩沉冤未雪,那宋家丫头,又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实在说,你们并不相配,何况,情之于人,如水载舟,这件事……”
穆乘风几乎无地自容,连忙抢着说道:“四叔别说了,今后小侄一定格外谨慎就是。”
返抵沙仙,天已破晓。
“飞天鼠”吴宗贤的尸体已经移去,秘室中却多了个从火莲观脱险归来的飞蛇蔡旭琨,郭竟经过一夜调息,伤势痊愈大半,正斜倚卧榻,跟孟浩南等人闲谈。
大家一见杜腐和穆乘风平安回来,俱都喜不自胜,急忙询问探庄结果。
两人把经过情形大略说了一遍,郭竟惊诧道:“姓尤的闻风而逃,尚在情理之中,河间府夺命双环袁家兄弟,为人向来正派,怎会牵涉其中,做出这种骇人所闻的怪事?”
杜腐从怀中取出那只断手,肃容说道:“小弟也曾反复苦思,此事不外乎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有人假扮袁氏兄弟,其二是袁氏兄弟遭人以特殊药物迷失了本性,所以特地将这只断手携回,以供辨认。”
郭竟急忙接过断手,仔细看了一会,断然道:“这是双环老大袁宗基的左手,一点不假,记得半年前袁宗基五旬寿诞席上,他曾当众展示,左手天名指第二节指骨受伤折断过,据其自称,是因苦练‘飞环六式时,失手被金环砸伤的。”
杜腐点点头道:“如此说来,假冒是不可能了,或许他们是被人劫持,用药物所迷。”微顿,转向狄俪热道:“这事必须请教三姐,对药物,咱们都外行。”
狄俪热默默取过断手,反复细看,凑在鼻下嗅嗅,又沾了一滴血水放在舌尖上尝了尝,凝思良久,竟没有说话。
郭竟忍不住问道:“三妹,有何高见?”
狄俪热郑重地摇摇头,道:“据小妹所知,世上还没有一种药物,能使死人复活……”
杜腐接口道:“如果他们根本就没有死呢?”
狄俪热苦笑道:“那更不可能,袁氏夺命双环,并非平常人家,假如没有死,袁家怎会收殓尸体,设祭开吊?何况,由身故盛殓,设置灵堂,到尸体失踪,其间至少也须三数日时间,袁氏兄弟既无诈死的理由,更不可能瞒过全家亲友和吊祭的宾客。”
杜腐沉吟了一下,又说道:“也许他们生前,已被人挟持而去,却用两具面貌与两人相似的尸体,桃代李僵,假称病故……”
狄俪热连连摇头道:“这更是四弟的幻想,试想人死之后,盛殓过程何等复杂,洗身、换装、更衣、化装,事事皆由至亲之人动手,假尸体决难蒙混得过,再退一万步说,倘若袁家收殓的果真只是两具假尸体,贼党们又何必再耗心费力,把尸体偷换出来呢?”
杜腐为之语塞,默然半晌,耸肩叹道:“我总觉得那袁氏兄弟死因可疑,好端端地,怎会突然双双暴卒?不过,经三姐这么一分析,连我也弄糊涂了。”
狄俪热微笑道:“一个人若被药物蒙蔽本性,体内血液必然变为酸涩,方才我仔细尝过断手血味,并无异样,同时,本性既被蒙蔽,焉能再施展武功与人动手?四弟必有所疑,难怪要钻牛角尖了。”
穆乘风忽然接口道:“小侄在楼窗窥探时,亲见那袁氏兄弟并卧榻上,面覆白布,状如熟睡,后来突被楼上巨响惊醒,双双挺坐起来,从这些迹象看,会不会是‘惊尸’啦?”
孟浩南哈哈大笑道:“四弟多疑,认定是药物作祟,穆贤侄年轻,又怀疑是‘惊尸’故事,若轮到我来表示意见,我一定说是袁氏兄弟肚子里被人装了机钮消息,要不然怎地干出这种稀奇古怪的事呢!”
飞蛇蔡旭琨也凑趣道:“若依我猜想,八成是姓袁的哥儿俩,不知偷了人家什么贵重东西,家里呆不住,才躲在刘家花园空屋里避风头。”
众人听了,莫不大笑,室中严肃气氛,为之一松。
郭竟道:“关于袁氏兄弟真假生死之谜,咱们不必再深究了,倒是那姓尤的匹夫闻风而逃,不知去向,再寻他却是不后……”
杜腐忙道:“这个请大哥放心,姓尤的多半是由西淀水路逃走,属下已命人跟踪接载袁氏兄弟的船只,很快就可查出他们登岸落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