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寒意未退,洛京已是柳绿桃红。春光明媚,暖阳融融,燕子归来发出清脆的鸣叫,民众踏青享受温柔的春风。幼童追着天上风筝,欢声笑语不断;渔翁临湖抛下钓钩,神情悠然自得。
花朵朵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之前她也是做秘密工作的,虽然甚少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但心里有安全感。只要不是在出任务,她心里就是轻松的。但此刻的她已经成了勇毅侯诛杀的对象,而京城是“影子”总部所在,遍布勇毅侯的眼线,她随时有丧命的可能。所以她一点儿也轻松不起来,心里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京城还是那个京城,京城已经不是那个京城。
从安全的角度考虑,她在黄昏日落以后才赶回三河村,就是那座她与孙婆婆相依为命的京城东郊小村子。想到即将与亲人会面,她心里还是很激动的。只是,既然勇毅侯对自己是“必欲除之而后快”,这天子脚下就肯定呆不下去了,得携着婆婆和所爱的人远遁江湖才行。
只是,林鹤声愿意舍弃从小长大的地方,跟她远走高飞吗?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有些紧张。
临近村庄,花朵朵的心里忽然涌起不祥的预感。夜幕刚刚落下,正是掌灯时分,可是整个三河村一片黑灯瞎火,竟然没有点亮一盏灯!
花朵朵深呼吸了几口气,定了定心神,走向村庄的脚步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村庄已在眼前,却听不到一句人说话的声音,也听不到一声鸡鸣狗叫,耳中只有一片死寂。花朵朵左右看了看,确认附近没有可疑人等,迅速往自己家赶去。
大门是开着的。院中的水缸石磨等家具也都在。她蹑手蹑脚进了家,三间房屋都找遍了,却没有孙婆婆的一点儿痕迹。房间里很凌乱,箱子被撬开了,贵重物品几乎全部不见。
她不敢出声呼叫孙婆婆,在黑暗中静默了一会儿,迈开脚步往林鹤声家走去。毕竟两家已经订婚了,去未来的丈夫家打探一下孙婆婆的消息也属正常。
林鹤声家的状况跟孙朵朵家一样,也是空无一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林家展开了搜索。在林鹤声坐诊的那个房间里,她拿起桌案上的一本书时,发现书被粘在了桌子上拿不起来。她弯下腰将鼻子凑近,果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狠了狠心,点亮了灯火。暗夜中的这间诊室显得阴森恐怖。桌上有大片的血,墙上也有大片的血。这些血应该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痕迹模糊了不少。
到底发生了什么?花朵朵心底涌起一股寒意。
不远处,传来一声阴恻恻的笑,在暗夜中听来让人汗毛倒竖。花朵朵立刻熄了灯,在黑暗中躲起来,屏住了呼吸。她知道,可能因为自己方才点亮灯火的缘故,行踪暴露了。她心里一直后悔。
有人自远处向林家飞奔而来,披头散发,身形摇摇晃晃,嘴里发出的声音像是哭又像是笑。花朵朵正想这来的到底是人是鬼,来人却一眼认出了她,拉着她的手咧嘴一笑:“朵朵,我的媳妇儿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这人竟然是林鹤声的母亲,只是此刻的她看起来明显有些疯疯癫癫。花朵朵心觉有异刚要出声询问林母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母已经高兴地拉着她的手:“走,我带你找鹤声去。他想你了!”
那好吧。花朵朵心里说。毕竟,疯疯癫癫的林母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的。只是,自己走的时候还好好儿的林母怎么疯了呢?
林母拉着她的手很快来到了村子附近一处林木茂盛的小丘。林母欢快地拍手笑道:“媳妇儿,我儿子就在这里等你了。全村人也都在这里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花朵朵心里一阵发毛。全村人,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在这个野外的荒丘上等着喝喜酒?不过她很快明白了林母的意思:透过茂密的树林,她看到了林间有一座巨坟,坟前还有一块墓碑,上书“三河村全体村民之墓”几个刺眼的大字。
月亮升起挂在空中,像一颗寒冷的冰球。夜风吹得林木沙沙作响,树影晃动,像瘦骨嶙峋的鬼手。花朵朵头皮发炸,大叫一声往远离巨坟的方向跑去。
“媳妇儿,媳妇儿!你别走啊!我们都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林母疯疯癫癫地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