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顾有汜心情不佳,拎着电话递到了于秘书耳边。
“你跟她说。”
丛慢慢催了几遍,正不耐烦要挂,电话里传出一句。
“丛小姐您好,我是小于。”
周围尽是等着接人的,熙熙攘攘,来了又走,导游团的负责人举着纸牌和小红旗组织中老年夕阳团排队,乱哄哄地与丛慢慢擦肩而过。
听着电话里的通知,丛慢慢却全无知觉,仿佛空气凝固了。
“喂,”于秘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喂?还在吗?”
丛慢慢猛地把电话挂了,她的手在抖。
想到了于秘书在电话里提到的新闻,她惶急地退出聊天记录,在手机里输入机场名和重大事故。
她先是盯着手机愣了一下,随后整个人好像被打了一记重拳,整个人扒着栏杆弯了下去。
旁边好几个人都被她惊动了,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情况。
这时,丛慢慢的手机又响了,她顿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喂……。”
“还是我,您刚才可能不小心把电话挂了。”
于秘书抿了抿唇说,“那什么,能不能请您过来?顾总说,您来往的机票有他负责……”
丛慢慢截口打断她:“人还活着吗?”
只要人
活着,变成什么样她都能接受。
于秘书卡了一下壳。
旁边顾有汜正在跟人打听顾有枢的情况,有一个不知道是警察还是医护人员的拎着一包东西出来,不太顺嘴的念着某个名字:“顾有……”
顾有汜上前说:“是!”
那里只有一点随身物品,登机牌的票根,证件,钱夹……还有一件血迹斑斑的外衣。
顾有汜差点跪下。
于秘书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他,同时对电话那边屏住呼吸的丛慢慢弱弱地说:“遇事要往好的地方想……”
丛慢慢的心就那么沉下去了。
后来她怎么从接机变成自己飞过去,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她脸色平静无波,机械地跟着人走,打车,报医院名,找人,有条不紊……程序全是自动的。
这样,在医院找到了于秘书和神色复杂的顾有汜。
顾有汜绷着脸对她点了个头,丛慢慢神色平静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一回头看见于秘书一双通红的眼圈。
于秘书到现在整个人属于蒙圈状态,她攥着丛慢慢的手,上下用力晃了几下。
“放心放心,大夫说没事了,手术做完了,观察一阵子就能探视……”
丛慢慢只看见她嘴一开一合,自己好像患了失语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安安静静地等于秘书说完,问道:“人在哪,怎么走?”
顾有汜刚开始看她镇定得不像话,后来发现不对劲,因为不管别人跟她说什么她都只有点头,回的永远是一句“人在哪”。
不像镇定,倒像是不太正常。
“这边来。”顾有汜冲丛慢慢招招手。
重症观察室是不能随意探视的,楼道阴暗细窄,来来往往有好多人,泛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
家属们等在楼道里窃窃低语,他们经过的时候,一个原来呆呆地坐在楼道椅子上的女人突然一嗓子哭了出来。
丛慢慢全然没听见一样,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icu旁边是专供家属的休息室。
他们在那等了一天半,丛慢慢坐下就开始发呆,让吃就吃,让休息一会,她就乖乖地躺下。
躺半天一动不动,顾有汜过去一看,眼睛是睁着的。
丛慢慢平躺着盯着天花板,顾有汜就在旁边看她,不忍看丛慢慢这么折磨自己,他硬着头皮过去搭话。
“会没事的。”
丛慢慢茫然地回视着他。
顾有汜叹了口气,试探着伸出一只手,最后却还是没有放在丛慢慢肩上。
“没事……没事啊,我都问清楚了,都是皮外伤,甩出去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看着是挺吓人,不过现在已经输完血做完手术了,问题应该不大……”
丛慢慢不知道听进去没听进去,半天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顾有汜还要说什么,被旁边的动静打断了。
那是对中年夫妇,孩子心脏病在里面抢救,医生刚才过来跟他们说了句什么,男的当场就跪下了。
……
二十多个小时,身边生生死死,来来往往,顾有汜本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又咽回去了。
顾有枢最终在重症住了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