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之后,他们就在不远处找到十一。
赵瑜琉已经被太后催促回宫,叶暮雪沉默着上了马车,一路与云易相顾无言,终是到了地儿。
“云少主,”被扶下马车之后,叶暮雪还是决定再说清楚一次,望着如今总是深情款款看着自己的云易,她依然会时不时心软。最后还是咬牙道,“在江城的时候,该说清楚的本宫都说清楚了。当断则断,少主是个聪明人,不用本宫多说什么。”
云易先是一愣,然后却是笑笑:“阿暮,你不用多说。若说你花了三年去死心,那我,会用后面三十年去弥补。我说了,你既然累了,你不会往前走了,那这次换我来走,换我来喜欢你。但是……”
他顿了一下,低头认真看她,“求你也别往后退。站在原地等我,好吗?”
叶暮雪怔怔看着他,不可置信。
求?
他云易嘴里怎么可能说出这个字?
江城云府,会说求这个字吗?
瞧着她呆愣的傻样,云易俯身飞快地吻了她一下。
如蜻蜓点水,一略而过。
他心情大好,在叶暮雪还没有反应过来,转身打马离去:“回去好好休息。”
叶暮雪在风中伫立许久,见那灰尘落于原地,再见不到白衣身影时,才缓缓转身。
她拂过被云易吻过的嘴角,轻轻叹了口气。
候门尚且深如海,更何况,深宫一望。
好好休息,她哪儿来的心思与时间去休息。
随宫娥换过衣裳之后,就前去给太后请安。面上随无多少波动,只有手心的冷汗在告诉叶暮雪——
她在害怕。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自小的施威积累下来的,仿佛就是天生的怕。
她心情好时,就施舍着给你一点好处;她心情不好,非打即骂。
世人以为太后宠一养女,甚至给了公主的名头。却不知光鲜亮丽的背后,究竟隐藏了多少不堪。
她叶暮雪,不过是个宠物。
“儿臣参见母后。”她跪下,没听到贵妃榻上的人说话之前,一动都不敢动。
良久之后,才听到一声慵懒的轻笑:“回来了啊。”
“是……”
砰!
玉砚不偏不倚直接砸叶暮雪额头上,一缕鲜血顺着她眉角滑落,宛如一朵梅花在地上绽放。
“愚不可及!”
贵妃榻上的人缓缓站起,朝着叶暮雪走来。
面上妆容富贵,一身姿态尽显风韵,一点都无老相。除却说话的声音,任谁都看不出太后是个年过半百的夫人。
“哀家教导你数十年,不想你却连一个民间丫头都斗不过,实在是丢尽哀家颜面。”
叶暮雪头都不曾抬起:“是儿臣愚钝。”
“岂止是愚钝。”太后扫了她一眼,重新往榻上走去,“没了皇家的身份和哀家庇佑,你瞧瞧你还剩什么?无身份,捏不住男人的心;无算计,在深宅大院站不住脚!若不是哀家疼你,你尸骨都不知道在哪儿!”
“儿臣知错。”叶暮雪垂着眸子,半天都没听到太后在说一句话。
良久,坐上传来一声叹息:“罢了,你到哀家跟前来。”
叶暮雪抬头看去,见太后脸色有些发白,心下一惊,急忙过去。
r /> 正要给她把脉的时候,忽然被太后制止住:“不必了,哀家心里有数,还死不了。”
最是病重,多年上位者的气质却不减。
若不是还存着一点对先帝的情分,这皇位是否归赵瑜琉来坐,还是个定数。
“你可恨哀家?”太后忽然问叶暮雪。
叶暮雪摇头:“再造之恩,岂敢。”
太后轻笑:“你可不会说谎,恨便恨吧。”
她目光拉远,追忆起陈年往事:“哀家当年树敌不少,尤其是先皇后那一脉,到现在都还在盯着瑜儿的位置。前些时日听闻你们遇难,哀家查出就是他们的手笔。哀家这一辈子没求过人,万事都费尽心机、不择手段也要达成。但这一次哀家求你,护好瑜儿。”
叶暮雪指尖泛着凉意,“陛下福泽安康,不用儿臣护着也能安然的,母后不用担心。再者,母后即使不说,儿臣也会尽心辅佐陛下。”
“倒是,你们自小一起长大,是哀家多虑。”太后长叹了一口气,忽地抓住叶暮雪的手,“哀家还有一求。”
她俯身上前,细细听去,指尖泛起的凉意越来越甚。
叶暮雪从太后寝宫出后之后,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月色已经高升,眉目间的血迹也早就干涸。
血痕顺着眉眼蜿蜒,有点丑。
叶暮雪怔怔看着手心的药,不知往哪儿走,凭借着自己的潜意识往自己寝宫走去。
杀了云易吗?
就因为他有可能是先皇后的遗腹子。
万一不是呢,仅仅只是太后的猜测,就要她动手杀人吗?
她从没有亲手杀过人,而这第一个,竟是被要求是云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