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切,与那洗重阁半点干系也没有。
苏之零听闻苏银沉的死亡,洒了半壶酒。
那般天赐灵颖之人,最后谁也留不住。
苏银沉,苏家银字辈,名沉,只因她命格沉重,唤此名,应此理,相冲克,但难逃天收命。
“秦昭。”
听到苏之零的声音,进来一名年轻男子,回道:“属下在。”
苏之零递给他一封信,“你们沉姑娘的信,念给我听吧。”
秦昭身子晃了一下,恭敬地接过。
苏银沉说,三叔,当苏家受此灭顶之灾,我猜你一定会说此为时也,命也。至此时,得此命,天之赐也,可沉儿不信,吾之苏家不应如此下场。可能你会问我,那我为什么会选择去死,明明有众多的机会可以活下来,可我还是去死了。
三叔,苏家窥探天机,预知未来事,我们执行天命,未出半分差错。未进宫之前,我们观测星象,本应万事昌盛屹立不倒的苏家,何得以在四年里妖星冲撞,红光乍显,血光必现,落得满门抄斩的结果。
三叔,你智超常人,可学别人之不可学,苏家之密你虽学的辛苦,但终是会了,只因你是学得而不是懂得,有些事你便从未想过,天命,何为天命?
沉儿不服,但沉儿自幼便通星象,可观天知,不学自会,乃苏氏人,不死难改其命。可三叔不必如此,你侥幸留得一命,沉儿希望你可以远离苏家的过去,活自己想活的样子,外门洗重阁中的东西可保你与苏氏故旧此生平安,如此,便够了。
三叔,沉儿说的过多了,以你的智谋,又如何会想不明白,想必,现在的你情况也不一定好到哪里去,苏氏子孙,应运之事谁也逃不了。沉儿等人以死应妖星运,用血祭天命逆改,只为三叔你一人。
三叔,沉儿等人不悔,苏氏上下见其道,想得便只留你一人,你是我苏家百年来福泽深厚才得你一人,你名为零,祖父何尝不是想让你远离苏家,从头来过。
沉儿快死了,只留你三叔你一封信,未同他留下只言片语,大概因为我是近死之人的缘故,已经连续好几日不曾看到这天上星运,他的王朝,他的天下,我终究没给他任何帮助。我进入宫中,为了他,放弃了很多东西,时至今日,我对他没有办法说放下,也没有资格说放不下,在苏楚之争中,他的痛,他的苦,我看在眼里却是无能为力。这些话,我也只敢同你说一说,大概我于他太过于重要了吧,有好多次,我看到他眼里的悲伤,好似他此生都沉溺在痛苦之中,永远都是绝望,令人心疼。
可我最后还是做了无情之人,其实这般也好,即便没有这等事,我也该离开他,这强求而来的夫妻缘分早就该走到尽头,这般结束,甚好。
三叔,珍重。
苏银沉绝笔
秦昭念完这些,便退了出去。
在一片寂静之中,苏之零低低地笑了,然后继续喝酒,打算灌醉自己。
迷蒙之中,苏之零似乎回想起了苏银沉幼时的样子,粉雕玉琢的模样,她眼底的无所畏惧让人看了便是一份喜悦。
这份无所畏惧倒是一直都未曾变过,哪怕赴死也不过如此,冷静到让人心寒。
有一点苏银沉说的不错,苏家人应妖星之运必死无疑,苏之零侥幸逃命,也未必过得很好,他的运应在他的眼睛上。
苏之零失明。
那双极漂亮的眼睛,就此暗无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