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万花团簇,也难掩那抹铜绿身影的落寞。
左相得势不过是近十来年的事。二十年前,龙位之争正盛,而当今圣上在众多皇子中,又并不算得上是最拔尖儿的,作为他的拥护者,在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中,可谓是胜负未知,前路渺茫。
为了防范于未然,保住云家的根基,还是侍郎身份的左相,便将怀有身孕的夫人,送回了家乡洛城。就在那个时候,左相的嫡子,也就是云洛,呱呱坠地。直至八年后,云家根基渐稳,方将云洛与夫人接回京城。
推算叶桑的年龄,加之当时云府和叶府的关系,和早早定下的婚约。一同长大的叶桑和云洛,本该是人人羡慕的青梅竹马喜结良缘之幸事,可不想,造化弄人,终是分道扬镳。
可旧时的感情,又怎是那番说散就散的。但谁又知道,这整件事中,云洛充当了怎样的角色。若是帮凶,倒真叫人心寒。
“叶桑,我不反对你复仇,但仅限于对真正行恶之人的报复。你有没有想过,一树倒而万草枯,如果你真的复仇成功,那些无辜的人该怎么办?”见云洛走远,喻子衿思考片刻,等叶桑神色微缓,方出言问道。
以怨报怨的结果,大多都会造成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局面,虽说当下事态发展太过糟糕,可不见得只有如今这一条路可走。
“无辜?我叶家老小何其无辜,又有谁来怜惜?”叶桑咬牙切齿道,眸子中闪过一抹狠厉,“我知道你从小到大顺风顺水,阖家欢乐,又怎会体会我的感受。喻子衿,比起别人,你真的获得了太多。”
当左相写信将自己约出,说是谈谈叶家之事时,她是充满希望而去的。但她看到受命前来的三个小混混时,便知道,左相不过是要拿捏着她最后的底线,毁去她这个人罢了。
失了清白,又失了家庭庇佑的叶家大小姐,又有何脸面再提曾经的婚约,又能用什么样的姿态,去求左相出手救下叶家?
既然自己能够虎口逃生,便不会放了那幕后之人。她叶桑也要让左相尝尝,什么叫做家破人亡,赶尽杀绝!
“你是唯一帮过本宫的人,而本宫也不是恩将仇报之人。”叶桑终是没在喻子衿面前失了神志,方才的仇恨似是随风散去,剩下的是那淡漠的声音,“言尽于此,叶桑在此别过。”语罢,冷然转身离去。
喻子衿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叫叶桑的温婉女子。只是多出了一个身负家族复兴使命的月嫔娘娘,月桑。
尽管不知道是在如何的机缘巧合之下,她得到了月贵妃的帮助,可终归,还是踏上了那条不归路。
亭子里的海棠仍是火热而无情的开着,只留得喻子衿一人呆然而立。
“见过郡主。”一名身着粉色宫装的宫女,缓缓步入亭中,恭敬地朝喻子衿福了福身子。
“何事?”打量了一番宫女的装扮,想来是凤栖宫的人,喻子衿客气道。
“皇后娘娘唤我来找您,说是见天色不早了,现下入了秋,容易受凉,让奴婢带郡主早些回去。”
果然,怕是皇后听了下人禀报,知晓月嫔已然离开,便派了人来为自己引路。这宫里道道相通,喻子衿作为新来者,若是无前任指引,怕是在里头走三天三夜,也找不到来时的路。
“麻烦了。”喻子衿微微点了点头,提步跟上粉衣宫女的脚步。
难怪世人都渴望进入这宫墙紫禁之内,且不说那价值连城的雕梁画栋,便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是受过特殊调教,莲步轻移,令人赏心悦目。
可不过数步,喻子衿便不禁皱了皱眉头。虽说今日是第一次来这御花园内,但到底也是走过一遭了,依稀记着些来时的路。而如今这小道便的景色,可与方才大有不同。
见喻子衿放缓了步调,看出她的疑虑,粉衣宫女恭声解释道,“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往前院去了,走这条路会近些。”
喻子衿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提步跟上。这小宫女来意不明,若真是引路便罢,只当是自己多虑了。
若是受人所托,如今身处皇宫,就算是自己拼命抵抗,也不见得能够脱身。既如此不妨平心静气地跟上去,或许还能看清这幕后之人的意图,也好让自己有些防备。
至于喻子衿敢赤手空拳的去,是因为她相信,就凭她如今郡主的身份,没人真的会选择吃力不讨好地取他性命,毕竟,谁会跟手握兵权的战王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