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抬眸,只见上方说话的女子身着宝蓝色华服,长长的金丝裙摆拖至身后,纯金步摇镶着一颗颗饱满的蓝宝石,冰肌玉骨,红唇点绛,想来也该三十多岁的女子,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貌,怪不得圣宠不断。
“子衿太谦虚了,跟本宫客气什么。想当年先皇在世时,可指了你和珩儿的婚事,如此说来,你也该叫我一声母妃。若是因为多年未见,而生分了,可不太好。”月贵妃掩嘴一笑,头发上的步摇微微晃动,好一副沉鱼落雁之相。
闻言,喻子衿面色微震。婚事?
同样难以置信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一袭杏黄宫装,嫣红长摆曳地,头上缀着精巧的金钗,手中执着一柄山水圆扇,粉黛微施,额间一抹红色花钿。
虽是略有震惊,却仍旧表现出一副笑语盈盈的模样,“姐姐此话怎讲,臣妾怎的从未听闻先皇指婚一事,还望姐姐能指明一二。”
云家之所以权力滔天,一来是身后有秦王殿下这座靠山,二来便是这如花似玉、深得恩宠的云妃娘娘。不过将将二十的年岁,膝下便继有一子,再加之青春年貌,自是得天独厚些。
“哦?那时候妹妹还未曾入宫,有所不知。此前皇上与战王携手击退西秦来犯,先皇龙颜大悦,夸赞他们兄弟齐心力克敌营,说若是能结为亲家更是再好不过,因而定下了这门婚事。
妹妹是后来人,不知道也不怪你,可当时皇后娘娘也是在场的。”月贵妃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内里却是带着股狠辣。战王归来,双方任是谁拉拢了这一强劲的势力,都能立于上风。此时再拉出皇后为证,也是想借此击退云妃内心的盘算。
“确有此事,不过当时先皇也未曾言明,是郡主嫁入宫中,还是公主嫁于世子。”不想,向来都是两方谁也不得罪的皇后,虽是道了一个事实,却也算是出声驳了月贵妃面子。
听此一言,云妃倒是缓了缓神,圆扇掩面,轻笑一声。
却见月贵妃神色微微一僵,却又随即展颜笑了笑,“皇后姐姐有理,若是能喜上加喜,那便最好不过了。”
一语刚落,本在心中因月贵妃吃瘪而小有愉悦的云妃,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顺着月贵妃的话,干笑了几声,“姐姐说的在理。
只是,当年先皇既然没有明说,是谁家的姑娘来结了这门亲事,想必也没说是哪位皇子有幸能抱得美人归,即便是喜上加喜,如今也不得而知,喜得是谁呢。”
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月贵妃连说话的声音中,都带了一股笑意,“按理来说,太子妃未立,其他皇子可是不能娶正妃。妹妹的意思是,让郡主屈尊做某位皇子的侧妃吗?”
见云妃像是要耐不住情绪的模样,皇后微微叹气,云妃进宫不过几年,又怎么能在寥寥数语之间,比过摸爬滚打了二十年的月贵妃,“想是母后快要到了,收拾收拾去殿前吧。”
“是。”众人齐声道。
皇后发戴凤头钗,侧缀烫金流苏,身披金丝大袖衫,内着明黄正宫华服,脚踩登云履,缓步经过喻子衿身边,偏头朝凌皎月微微一笑,状若无意地瞥了眼喻子衿,信步离开。
喻子衿沉默立于一旁,脸色异常平静,而眸内尽是一片复杂。怪不得来时喻子佩会有些失控,他怕也是知道了这宫中的权谋相争,无力于皇权逼人吧。
秦王于太子之间的争锋相对,不过是拿他们这些人来当献祭品。自己的终生大事,在他人言说之中,竟成了与己无关的琐事。
“衿儿。”凌皎月走至喻子衿身边,轻声唤道。
凌皎月能够明白喻子衿心中那一抹,我命不由我的无力。在来之前,凌皎月就预想过各种结果,她可能会抵触,可能会难过,可能会不甘,却不曾料到,她选择了喻子衿最不可能选择的那一种,沉默。
实际上,凌皎月没有猜错。喻子衿确实抵触月贵妃与云妃言语间对自己的安排,确实对自己无法掌控自己的婚事而难过,确实因为皇权之争要堵上自己的幸福而不甘。只是她都憋在了心底,隐藏在了心墙之内。
晏城和北原的事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入了这权谋之局,要么就做一枚听话的棋子,要么就跳脱出棋盘,做那掌控棋局生死之人。而她,恰巧不愿做那一枚棋子。
大殿之内,红绸金丝绕梁而舞,圆柱之上龙腾凤舞。一众宫女婀娜而来,鱼贯而入。不过多时,便听到通传太监高呼太后驾到。
“参见太后娘娘。”众人齐声而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