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未雪,日子倒像是轻快了些。白城外落着一处朴素的小院,失了白雪的掩盖,不再是千里无烟的景象。院子里的石墩上拴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一旁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张用鹿皮裹着的崭新弓箭,屋里的一缕青烟,悠悠从房顶漫开。
小屋内隐隐传出一阵甜糯的饭香,和铁勺与石锅碰撞发出“砰砰”的声响。床上躺着的墨衣男子紧拧着眉头,额头上冒着冷汗,双手不安的攥着。
忽而床上的人儿睁开了双眼,暗金色的眸子中带着一丝血气。似是看错了眼,在眨眼的瞬间,只见得他脑袋一偏,黑曜石般的眼眸,警惕的看向门口,凝神听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
“徐大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轩辕起手里提着只野兔,张扬的露出他的小虎牙,扯着嗓子大喊道。
“袁起,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徐嫂放下手中的锅铲,热情地朝轩辕起招呼道,“你大哥他进城买东西去了,差不多,过会儿就回来了。”
“进城?怎么突然想着跑城里去了,若说他去玉龙山猎鹿去了,还可信那么半分。”轩辕起也不拘礼,进了屋子熟悉地拿了水盆,便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一边说,一边处理着刚猎到的兔子。
徐嫂走近轩辕起,瞥了眼一旁紧闭着的小屋,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缓缓道:“他啊,昨儿个去猎鹿的时候,捡了个奄奄一息的人回来。那人呐,身上上上下下可是受了不少的伤,家里药材不够,你大哥便大早地到城里置购去了。”
语罢,虽是一副担忧地模样,但又很快释然地笑了一下,坐于一旁择起了豆子。
轩辕起心下明白,徐大哥最爱帮助落难之人,即使不知他们的身份来历,他若看到了,也会参上一脚。徐嫂虽是担忧收了坏心肠的人,每每私下里都有些提心吊胆,但也理解自己丈夫的一片苦心,大多会在旁边帮衬着。
“那,那个人他怎么样了?”又是身受重伤,又是莫名昏迷于玉龙山,怎么听也不像是个来历简单之人,既然自己与徐大哥关系甚好,自然也该帮着提防,轩辕起心道。
“没呢。”徐嫂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轩辕起放下手中处理了一半的野兔,起身到陶缸前漱了漱手后,随意在身上抹了两下,便轻声朝小屋走去。
轻扣门栓,缓缓推门而入,目中所及,便将这一方小所尽收眼底。只是,板床上没有预料中的黑色身影,深色棉被平整地贴服着床面,一侧的窗子轻轻掩着,整个屋子比小厅多了分冷气。
信步行至床前,伸手探了探还留有余温的被褥,眼角所及,一滴鲜血凝于床沿。
“袁起?”见半天没有动静,徐嫂不免有些担忧,但又怕吵了小屋内的伤者,于是小声唤道。
“那人走了。”轩辕起展了展眉,微勾唇角,提步走出。
“走了?他伤的那么重,这......”
“嫂子,既然他不辞而别,便当是无碍,说不准有急事需要处理。你也别太担心了,不过萍水相逢,施以援手罢了。”语罢,轩辕起坐回小凳上,继续倒腾着盆子里的野兔。
“那就好。”徐嫂松了口气,“对了,小然呢,怎么不见你带她来。”
轩辕起神情微愣,手上的动作殊的顿住,脑海中似有一阵泛着冷意的声音传来。
七王子要知道,只要她一天是喻子衿,你们这辈子,便没有深交的可能。
“她跟着小姊妹去玩儿了,我哪能整日带着她。”轩辕起很快便恢复神色,打着哈哈,将去了毛的野兔浸在水中,端着盆子朝厨房走去。
看着轩辕起落荒而逃的样子,徐嫂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
“徐嫂,架子放哪了!”厨房内传来轩辕起的一声求救。
“就在左手边的柜子旁,你看看有没有。”徐嫂缓缓起身,甩了甩因为择了豆子,而被结着的雪水弄湿的手,朝厨房内走去。
藏雪阁二楼隔间,一抹墨色身影从窗子翩然而入,信步走至床前。眼前的人儿安静地睡着,五官柔和,黑长的直发披散在肩上,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微微上扬。
见喻子衿安然无恙,轻声上前,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的发丝。微微垂眸,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替她捻好被角,便转身准备离开。
“阿晏!”殊的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带着颤意的呼唤,影晏只觉得手腕被轻轻握住,整个人生生顿住,僵硬地立在原地。
“阿晏。”平了平内心的激动,喻子衿再次柔声唤道,眼眶里蓄满了泪花,直直打转儿,嘴角却仍旧倔强的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