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寿用力去推罗凡,后者像是睡着了,嘟囔几句就向旁边一歪,增寿挣扎着坐起来,瞪着他,伸手在他胳膊下软肉处狠狠掐了一把:“可恶的罗黑子,你想压死我?”
罗凡强忍着疼,紧闭眼睛含义不明地哼哼两声,增寿又拍了他一下:“喂,你睡着了?”
听不到回声,他自言自语:“你说兄弟三个演戏是什么意思?难道岑十三说的都是假的?”
“也有可能,这个岑十三我真是看不懂他,如果他也在演戏,目的是什么?还是岑家兄弟早将一切看在眼里?”
一想到自己在岑家兄弟眼中可能是完全透明的,增寿心里一阵恶寒,汗毛都立起来了。
高深莫测的岑国璞,一身酒气暴躁的岑九,还有个温润如玉的岑十三,他们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转念再一想,如果真如此,那岑家兄弟早都对自己下手了,想想那死在任上的南云涛,刚到任就自杀,到底是怎么死的只有天晓得。弄死钦差是天大的事,但如果这钦差有把柄被他们抓着,可以玩弄于股掌之中呢?岑九若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方才酒席上也不会故意找事了,何必非要拼酒,只要轻飘飘一句话就让自己投降。
一会儿路程,增寿心里已经是百转千回,微微皱着眉,忧心忡忡,根本没注意到那个喝多的人躺在那里,趁他不注意,一双含笑的眼睛骨碌碌打量他一番,嘴角含笑。
罗凡是喝了很多酒,但还没到醉的人事不省的程度。他就是想耍赖,想借着酒劲放松自己,靠在增寿身上,放纵自己内心某个角落隐秘的想法。
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对一个男子产生格外的情感。他试图压抑这种异样的感情,压抑的结果就是心烦意乱,暴躁难安,而现在这些隐秘的情感借着一点酒劲小小放纵一下,罗凡偷偷面者增寿的侧脸,那张脸洁白如玉,硬挺的鼻子,清澈的眼睛,形状分明红润的嘴唇,心里不由地感叹,真的,我说的都是真话,你要是个姑娘该多好啊。马车颠簸,罗凡的心也随着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索性闭上眼睛装睡。马车里很安静,他能听到增寿细细的呼吸声,两个人离的那么近,小六虽然讨厌自己靠来晃去,可毕竟马车就那么小地方,他四仰八叉躺在那,腿紧紧地靠着增寿的腿,能感受对方紧绷的肌肉,身体的温度,还有衣袍下的滑腻,这感觉真好,罗凡眼睛微闭,身子随着马车摇来晃去,一颗心独自荡漾,小醉微醺,不知不觉竟然真的睡着了。
马车很快到了暂住的园子,增寿自己先跳了下去,顺子一阵风地跑来,噗通一声往地上一跪抱着增寿的大腿就哭:“六爷,六爷,您总算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奴才就追着六爷去地下……黄泉……永不分开。”
“呸呸呸,你家爷我活得好好的,什么天上地下黄泉,晦气。”
增寿故意顺势轻轻一踹,顺子大声哎呦一声,抱着他的腿站起来,笑嘻嘻地伸脸过去:“爷,看奴才这臭嘴啊,您给奴才两巴掌。”增寿瞪他一眼:“我嫌手疼。”
“嗨,六爷,奴才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做梦,我们家六爷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增寿啐了一口:“你这是斗蛐蛐还是买鲶鱼呢,什么叫全须全尾,少啰嗦,把罗黑子扶起来,这家伙,一身酒气臭死了。”
顺子颠颠地跑到车旁,掀开帘子捂着鼻子道:“爷,您先回房,奴才等会就去伺候您。”
增寿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护卫:“柏先生呢?”
顺子伸手去拉罗凡的胳膊,罗凡动了一下,嘴里低声道:“小六,轻点,我这胳膊……肉做的。”
顺子哼了一声,没好气地一用力,使劲将罗凡拽到边上,罗凡皱皱眉头:“就这点不好,若是女子一定是个暴脾气的,看谁敢娶你。”
顺子心里一惊:什么叫若是女子……什么叫谁敢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