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来都大咧咧的郝摇旗,此时却神色肃穆,对李来亨反驳道:“农民是什么?我最了解他们,他娘的这帮农民大多都是骗子、都是王八蛋。可又是谁将他们变成骗子和王八蛋的呢?还是到处打仗的官军和我们啊。”
李来亨为之默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低下头沉思一会儿后,又给张皮绠下令,嘱咐他再多拿出去一些粮食,送给本地的百姓。
张皮绠咬着嘴巴,不情愿地说:“我们轻骑前来,粮食本来不多,只能维持两三天。放赈以后,粮食万一接济不上,如何是好?”
“不要说三天,一两天打不胜,我们就等同于失败了。”李来亨伸出手示意张皮绠不要再反驳了,“三天以内,必有分晓。何况我们后面的大军明天一定可以赶到,他们带的粮食较多。你只管按我的吩咐去办。”
张皮绠带着一些亲兵又下去分发粮食,李来亨则让大家再抓住这段时间,抓紧休息一会儿。
他叫齐了自己麾下有名的勇将们,一一点名,郝摇旗、马宝、安卓等人先后出列。李来亨横刀在诸将之前,训话道:“所有骡马都摘去铜铃,不许大声说话,不许点灯笼火把。务使官军毫无防备,痛击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闯军骑兵们齐声应允下来,不久张皮绠分派完粮食也赶了回来。等到天色更暗的时候,李来亨便下令所部出击夜袭官军在上蔡附近的一处军营。
因为土著父老们送来的大量情报,李来亨不仅全盘掌握了这一带的小路捷径,而且对官兵军营的规划分布也了如执掌。
闯军人马在仲夏夜的耿耿银河和繁星下,迅速出击。由于汝宁府近来的大旱,到了夜间天气犹自炎热干燥,战马由于不断的强行军已经显露出了几许疲态,但在战士们的催促下,还是扯满了蹄子狂奔在小道上。
李来亨用两只手抓紧了缰绳,按理说他也指挥过了许多次战斗,绝不再是从前一个小小的民夫。可这似乎还是李来亨第一次率领精骑,身先士卒,夜袭优势兵力且有营盘据守的官军,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没底,手心中不禁渗出汗来。
骑兵队伍里的张皮绠也是如此,张皮绠那张年轻到过分的脸上,正因极度的紧张和兴奋显出一片异样的潮红来。
这片潮红在夜色中也十分明显,老练的郝摇旗张开嘴、没有发出声音地做了一个大笑的表情,张皮绠才有些不服气地恢复了平常心。
跟在后面的马宝看着李来亨和张皮绠这副模样,忍不住低下头来,不屑地笑了笑。他算是明军资深的军官出身,本来对流贼就不大看得上,只是因时势所迫不得不投闯作战,此刻还在腹诽李来亨有些缺乏大将气度。
马宝由于此前几番战事中连续取得战功,已经从被俘后的一介小兵身份,被提拔到了中层军官的地位。曾经将马宝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焦大,则做了他的副官,这时候也跟在夜袭的骑兵大队里。
焦大还是傻乎乎的耿直模样,他看马宝好像在笑的样子,对这位马老大大敌当前毫无惧色的气魄深为钦佩折服,还冲他比划了两下大拇指。
明末不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