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一起靠着墙角坐在地上,苏颂贪婪地把头依靠在他肩上。
彼此的手,依旧牵着。
掌心是双倍的热乎。
苏颂已经缓和得差不多了,她轻笑问,“你说,为什么呢?”
王钊不解,“嗯?”
苏颂微微垂下眼帘说,“为什么我可以轻易地在你面前哭呢?”
刚刚大胆拥抱的时候,苏颂就发现了,只要在他面前,她所有情绪就是正常的。不再只是隐忍,而是正常的喜悲哀乐。更不会压抑着,只会表达着。
一直被病症控制的生命,竟然就这样自由了!
一种终于被解救了的感觉,自由自在到觉得下一秒就可以随着风展翅高飞了。飞离所有痛苦。那些日常捆绑她的恐惧和空洞真的全部消散了。消散得无隐无踪。
王钊笑着追问,“是因为我太坏了吗?”
苏颂摇头,“我只是突然意识到,我好像差不多有三年没有哭过了。可是今天哭了不止一次呢!”
停顿了一小会,苏颂继续说,“那三年没有哭过,不是因为坚强,也不是因为这三年过得很好,而是真的哭不出来。有时候心里就是难受得很,但是就是哭不出来。
后来,我在八爪鱼姑娘身上找到答案了。
她的张扬肆意,她的哭哭笑笑,她处理她情绪的方法,都是我没有且不可能做到的。
因为我身上有一种听起来很高级的东西。是我的父母从小就教导我的,名为教养的东西。让我深深地锢桎于此。
我从小必须遵守的规则有,三个必须和三个不可以。
必须整洁,必须从容,必须淡然。
不可以喧哗邋遢,不可以轻易落泪,不可以承认无助。
所以就可能养成了一种名为隐忍的习惯了。不管面对多大的赞赏或多糟的难题,都只能面无表情地不吭一声。
教养要求我,要时刻整洁且自制,要微笑且冷静,要活得像一只在动物园里会惹人喜欢的猴子。
于是久而久之,哭的这种能力便‘废退’了,而笑当然就‘用进’了。
可是就算一直在笑,那笑也是虚假的,它带着枷锁,我没办法解开的枷锁。”
那段话说得很平静,说完她又像是克制不住自己一般地笑起来。她问,“所以王钊,你是不是有一种魔法啊?一种会让人哭的魔法。”
王钊也跟着笑,“不哭公主,你是想说,我是催泪王子吗?”
在这个处境里,这样的玩笑话并不是很明智,于是他们又安静了。
一会苏颂说,“你愿意听一听一个关于爱笑女孩的故事吗?”
曾经很流行过一句话: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
可是,过度的爱笑呢?
一种表演给别人看的“强颜欢笑”呢?
有一种笑的本质是,一种不敢表达真实自我却总是擅长于委屈自己的“自卑”。
所以有时候,太过爱笑,也可能是一种病。
——
苏颂记得很清楚,这些年,最后一次哭还是吴怀珛出国的那天。
那时看见飞机起飞了,眼泪就那样落下,毫无征兆的。
可是同样毫无征兆的是,从那往后的三年,就丧失了哭的能力。
“那年,我保研了。那个暑假,我找了一份实习。可是实习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小但也足以摧毁我生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