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郁修那么害怕这是他和温婉的诀别,温婉会不会死在手术台上?
不能。
他不能失去温婉,他要陪在温婉身边,像温婉曾经在他最难过的时候陪着他一样,他要给温婉力量,让温婉坚持活下去。
手术室的门纹丝不动。
他起初还是两手轮流交换着砸门,最后变成了双手,滴下的鲜血在地板上汇聚成一小片,盛祈舟甚至看到那一滩鲜血里混合着皮肉,触目惊心。
穆郁修在自残,再这样下去,他的一双手都要废了。
盛祈舟此刻才发现他的脸上也被什么割破了一样,额头的血肉里似乎还扎有玻璃的碎片,鲜血早已凝固,墨色的头发散乱在眉梢眼角。
穆郁修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从战场里拼杀出来一样,为了温婉,他披荆斩棘满身伤痕赶了回来,他向他这个情敌甚至全世界证明,就算爬,他也一定会爬到温婉身边。
盛祈舟眼中热泪滚滚,到底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劝说:“大哥,手术室里都是无菌的,你进去只会给嫂子带来感染。”
“我不管!我不能让婉婉一个人在里面受苦。她怕,我要进去陪她。你滚,你不要拦着我!”穆郁修双目猩红地低吼,反扣住盛祈舟的手臂,用力地甩向后面。
只听“嘭”的一声,盛祈舟栽倒在一边的椅子上。
穆郁修用了太大的力,再加上他的腿疾,被这样一甩,他的面容瞬间惨白,褪去所有血色,片刻后额头上滚下一大串的汗珠。
“二少……!”何熠连忙跑过去扶住盛祈舟,急切地说:“我去叫医生!”,正要走,却被盛祈舟拽住手臂。
“不用了。”他坐在那里,双眼紧闭着,疼痛让他精致的五官有些扭曲,却是坚定地摇头,“我没事。我想等到温婉出来,确定她没事了,我才能安心。”
“二少……”你这是何必呢?温婉早就属于他人了啊,你不是也决定彻底放手了吗?何熠有太多劝解的话,此刻却全部卡在喉咙里,一句也发不出来。
恰在这时,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
“我并没有通知你过来。”池北辙大步从里面走出来,眼前一道高大的身躯直冲过去,在穆郁修差点就要进去手术室时,池北辙反手拽住他,紧接着厚重的门再次从里面关上。
犹如通往天堂的门消失了,一瞬间跌入地狱,穆郁修呆愣数秒,随即抡起拳头转身就朝池北辙攻击。
“跟我动手,你疯了吗穆郁修?!”池北辙没有防备之下受了那一拳,身形摇晃着往后撞上墙壁,胸口被震得差点碎了,一口血险些吐出来,池北辙抬手用力抹了一下嘴角,眼看着穆郁修还要上来跟他干架,他眼神凶狠威胁道:“穆郁修你信不信我一针下去就让你睡上三天三夜?”
穆郁修动作一顿,双目猩红地瞪着池北辙。
池北辙走上前,手重重地放在穆郁修的肩膀上,提了一口气,维持着耐心说:“阿修,温婉只是休克了而已,医护人员在竭尽全力救她,你就算现在进去了也帮不上忙。”
“不……不……我要进去陪
她……”穆郁修摇头,根本听不进去池北辙的话,只记得温婉的求生欲望不强,若是他不陪着温婉,他害怕温婉就轻易放弃了自己,毕竟当初好几次因为自己活不长了,温婉把他推开。
好不容易这一年的婚姻让温婉变得坚强勇敢,不再退缩,如今他怎么能允许温婉食言呢?他必须提醒温婉,她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丢下他。
池北辙又怒又恨,斥责道:“蠢货!怎么一碰到温婉的事你的智商就为负数了,难道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你中了穆南山的计,温婉确实病情恶化了没错,但她并没有放弃自己,她一直很积极地配合着治疗。”
穆郁修瞳孔里一片恍惚,失去了思考能力,只一动不动地盯着池北辙。
“穆南山和穆夫人里应外合,在最关键时刻温婉偏偏进了手术室,穆南山的目的无疑就是逼着你放弃穆家的继承权。”池北辙紧绷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心疼着穆郁修,他不舍得把话说重了,俯身跟穆郁修对视着,嗓音变得低沉温柔,“阿修,你冷静下来,我保证温婉不会离开你。相信我,我池北辙说可以救活的人,就一定不会死。”
穆郁修静默地看着池北辙。
池北辙点点头,知道这男人疯了,他只好发誓说:“如果温婉今天死在了手术台上,那么我给她偿命怎么样?”
“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终于,穆郁修耗尽力气,理智慢慢回笼,推开池北辙后转身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也仿佛缓慢到一秒钟也没有过去,等待让他的心里充满了煎熬和焦灼。
因为漫长,所以时间再一次逼疯了他。
穆郁修坐不住,起身又走到手术室门前,看不到里面的动静,他充满了绝望恐慌,用拳头砸了一会儿门,然后在向锐和李擎苍的劝说下再次回到椅子上……如此反复,直到手术室的门被推开的响动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