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郁修看到温婉脸上的欣喜只维持那么几秒,便垂下眼睛,表情里一片黯淡凄楚,他猜到了此刻她心中的想法。
正如池北辙所说,他要娶的女人可能只能陪他走过两年,她走以后,他自己的人生还那么漫长,他若是不再另娶他人,那么就注定孤单到老,死后甚至没有一儿半女为他送终、为他披麻戴孝。
但那又如何?
他爱的就是她,他想给她一段婚姻,想和她有个真正的家,哪怕只是两年如此短暂的时光。
何况这只是最悲观的想法,实际上他绝对不会允许她死,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她,那么就更不存在他会再娶,或是孤身到老一说了。
天边的夕阳如血,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在一起,千言万语都无法再表达心中层层堆叠的情感,没有海誓山盟,但在这一瞬间,仿佛就是永恒。
五分钟后,穆清寒打来电话,让穆郁修赶着饭点过去。
穆郁修先开车把温婉送回沈度的别墅,告诉温婉晚上再打电话给她,便回了穆家老宅。
沈度不在家,温婉自己也没有吃饭,她一边往厨房走,一边打电话给沈度。
电话接通后,温婉问沈度,“你在哪里?要回来吃饭吗?”
那边的沈度正在开车,传过来的声音跟平常没什么不同,“嗯,半个小时差不多到家了。”
温婉知道沈度心情不好,语气便柔和了些,一边打开冰箱一边问:“我正要做饭,沈度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没有。只要是阿婉做的,我都喜欢。”
温婉闻言虽说有些尴尬,但这也代表沈度恢复了正常状态,她应了一声便挂断电话。
没过多久沈度走进厨房,温婉恰好把晚餐做好,她把最后
一道草菇肉丸装到碗碟里,端上餐桌后,让沈度洗手吃饭。
沈度洗手后回来,接过温婉递来的饭,见温婉坐在对面,他问道:“穆郁修呢,他今天没有和你在一起?”
“他陪我逛完街后就回了穆家。”温婉抬头看向沈度,“你今天是去办案子了吗?”
沈度闻言捏着筷子的手一紧,也没抬起眼睛,“没有,我是去找证据了。”
“证据?”温婉就怕沈度走极端,闻言脸色微变,颦起眉头问:“和董唯妆有关的证据吗?沈度,你是想证明董唯妆是盛祁舟逼死的吗?根本没有用,你是律师应该清楚,盛祁舟并不构成犯罪。”
沈度放下碗筷,一双眼眸本就漆黑幽深,此刻在灯光的映照下,里头的光芒明暗难测。
“我不是去找跟董唯妆自杀有关的证据。”他凝视着温婉,低声问:“阿婉,你回国后不久,董唯妆是不是让你代替她给穆郁修送文件?那晚穆郁修被下药,强迫了你的第一次,才有了后来你们之间一系列的纠缠对吗?”
温婉眼中的肃然神色一僵,慢慢地转为自讽,那样一段过往始终是她不愿提及的屈辱,是她心中的一片阴影,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捏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是这样。”沈度上一秒还质问的语气,此刻却是有些无力,“我当初就问过你是不是自愿跟他走的,原来真的是他胁迫你。现在呢?温婉,我问你,你现在也是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吗?”
温婉在心里斟酌片刻,坚定而清晰地说:“是,沈度,我爱他,很爱很爱。下午回来之前,他说要和我结婚,我……”
“他要和你结婚?”沈度腾地站起身,微微抬高声音,打断温婉的话,他恼恨地说:“你以为他是因为爱你,才和你结婚的吗?温婉,难道你没有想过你的家世根本配不上他吗?”
他一直知道温婉是容氏豪门里的千金大小姐,穆郁修想要娶温婉,无外乎就是看中了温婉背后所代表的容氏,这就相当于商政场上的联姻,他们豪门里的子女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换来合作关系。
联姻里本身只有利益,没有爱情可言,如果有选择的话,谁愿意做牺牲品?
他之所以没有告诉温婉事实真相,一方面觉得豪门深宅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仅会让温婉一颗单纯善良的心被金钱、权势所迷惑,更会让温婉这一生活得艰辛疲惫。
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
温婉自然也考虑到了门当户对,或许这种门第观念在其他豪门还不算那么深重,但自从温婉接触了盛氏,那天在医院遇到邵曼珠,见识过她的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后,她就知道邵曼珠和整个盛家不会接受她这种出身的女人。
何况盛家早就为穆郁修选定了乔菲敏,她根本不可能和穆郁修结婚。
温婉想到这里心就有些凉了,但她也怪不了穆郁修,更不能指责沈度对她的羞辱,毕竟沈度说得都是事实,沈度是在提醒她不要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她用筷子平平稳稳地夹起肉丸放到碗里,声音清冷地说:“你坐下来好好吃饭吧,我并没有说我答应他了。我想根本不用我拒绝,穆家那一关他就通不过。”